阮清禾走过去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律师周明的声音,带着几分谨慎:“阮总,有件事得跟您说一下,是关于舒曼柔的。”
“她怎么了?”阮清禾的声音没有起伏,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电话机身的纹路。自从舒曼柔被送进精神病院,这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精神病院刚才来电,说舒曼柔昨晚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去世了。”周明顿了顿,补充道,“院方说她最近半年状态一直不好,经常不吃不喝,还总用头撞墙,身体早就垮了。”
阮清禾没说话,视线落在窗外院墙上攀爬的爬山虎上。叶片翠绿,在风里轻轻晃动,她却没什么情绪波动,这个女人,早在多年前监狱对峙时,就已经死在她心里了。
“院方问后事怎么处理,他们联系了焦家,焦家那边说早就跟舒曼柔断绝关系,不管。”周明的声音继续传来,“您看……”
“按流程办。”阮清禾打断他,“找个普通的公墓,买块最小的墓地,火化费和墓地费从我个人账户划。不用办仪式,也不用通知任何人。”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周明应下,又迟疑道,“还有件事,刚才我接到个陌生电话,自称是焦家的远房亲戚,叫焦老三,说舒曼柔是焦家的血脉,后事得由焦家出面,让您出二十万办场风光的葬礼,不然就去清禾基金门口闹。”
阮清禾嗤笑一声,指尖用力掐了下掌心:“焦老三?他当年偷焦家祖坟上的柏树卖钱,被焦家村人赶出去的事,以为没人记得了?”
“您认识他?”周明惊讶道。
“当年在焦家的时候,他隔三差五来蹭饭,还偷过我打工攒的零花钱。”阮清禾语气冷下来,“你不用管他,他要是敢去基金闹,直接报警。另外,把他偷柏树、欠赌场五万赌债的证据整理一下,发给焦家村的村支书,让村里人好好‘关照’他。”
挂了电话,霍廷州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刚才听你说舒曼柔的事?”
“嗯,没了。”阮清禾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水,“周律师说焦老三想趁机讹钱,已经让他处理了。”
霍廷州把文件放在茶几上:“这是承宇发来的庆典流程,他想让舒曼柔的事别影响到庆典,毕竟来的受助者多,传出去不好听。”
“我知道。”阮清禾翻开流程表,“让保安部加强庆典现场的安保,别让焦老三这种人混进去。另外,跟精神病院说一声,舒曼柔的火化时间定在庆典结束后,省得节外生枝。”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砸门声,伴随着男人的嘶吼:“阮清禾!你给我出来!舒曼柔是我们焦家的人,你凭什么私自处理后事!”
霍廷州皱起眉,起身就要去开门,被阮清禾拦住:“别急,让他闹。”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焦老三站在门外,身边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手里举着个写着“还我焦家血脉”的纸牌。
“这老东西是来真的了。”霍廷州拿出手机,“我叫保安过来。”
“不用。”阮清禾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焦家村村支书的电话,按下免提,“张支书,我是阮清禾。焦老三现在在我家门口闹,说要管舒曼柔的后事,还让我出二十万办葬礼,您看这事怎么说?”
电话里传来张支书怒气冲冲的声音:“这个焦老三!我早就警告过他别惹事!阮总您别理他,我这就给村里的后生打电话,让他们把他拖回来!”
门外的焦老三听见声音,脸色一变,对着门里喊:“阮清禾!你别玩这套!舒曼柔就是焦家的人,你必须给我们焦家一个说法!”
“说法?”阮清禾打开门,站在门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年舒曼柔认回焦家,你跟焦大壮一起把她堵在门口,骂她是‘豪门弃女’,说她丢焦家的脸,不让她进门,这事你忘了?”
焦老三脸色一白,梗着脖子喊:“那是以前!现在她死了,总得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阮清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在他面前,“这是去年你偷卖焦家祖坟柏树被抓的照片,张支书亲自报的警,你在派出所待了三天,这事你怎么不说?你连焦家的祖坟都敢动,有脸提‘认祖归宗’?”
旁边两个男人见状,悄悄往后退了退。焦老三捡起照片,手都在抖:“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张支书给我的。”阮清禾抱臂看着他,“他说你在外面欠了赌债,到处打着焦家的名义讹钱,让我别信你。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要么等村里的人来把你绑回去,当着全村人的面算账。”
焦老三还想狡辩,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后生骑着车过来,为首的是焦家村的治保主任:“焦老三!你又在外头惹事!跟我们回去!”
焦老三吓得脸都绿了,转身就想跑,被后生们一把抓住。他挣扎着喊:“放开我!我是来要说法的!”
“要什么说法!你偷祖坟的树还没跟你算呢!”治保主任瞪了他一眼,对着阮清禾道歉,“阮总,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这就把他带回去好好管教!”
看着焦老三被拖走,霍廷州关上大门:“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早该让村里管管了。”
阮清禾没说话,回到客厅拿起电话,给周明打了过去:“舒曼柔的后事加快办理,火化后直接下葬,墓碑上只刻名字和生卒年月,别留任何多余的字。另外,跟精神病院要一份舒曼柔的死亡证明和病历,存档备用。”
“好的阮总,我下午就去办。”周明应道,“对了,刚才监狱那边也给我打了个电话,是关于舒敏芝的。”
“她怎么了?”阮清禾皱眉。舒敏芝被判了五年,现在才服刑第三年,按说不该有什么动静。
“舒敏芝在监狱里听说舒曼柔死了,就跟同舍的犯人说,是您故意不管舒曼柔,才让她死在精神病院的,还说要找人把这事捅出去,让您身败名裂。”周明的声音带着担忧,“监狱方面怕她在里面煽动闹事,让我跟您说一声,看要不要采取点措施。”
阮清禾冷笑一声:“她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跟监狱说,把她的言行记录下来,要是再敢造谣,就以‘煽动他人扰乱监管秩序’加刑。另外,把她当年贪污舒家公款的证据再整理一份,要是她真敢往外传,就把这些证据交给媒体,让大家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挂了电话,柳玉容提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看见阮清禾脸色不好,就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舒曼柔死了,焦老三想来讹钱,舒敏芝在监狱里还想造谣。”阮清禾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妈,您别担心,都处理好了。”
柳玉容放下菜篮子,叹了口气:“舒曼柔也是个可怜人,要是当年没抱错,说不定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阮清禾语气平淡,“她当年为了保住假千金的位置,连我这个亲姐姐都想害死,最后疯死在精神病院,是她自己选的路。”
柳玉容没再说话,走进厨房准备做饭。霍廷州看着阮清禾,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摆手打断:“我没事,这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对了,承宇那边的庆典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承宇说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就是有几个国外的受助者签证出了点问题,正在协调。”霍廷州把流程表递给她,“他想让你跟大使馆那边打个招呼,加快一下审批速度。”
阮清禾接过流程表,翻到受助者名单那一页:“苏晓雅那边联系的这几个受助者,都是当年成绩顶尖的,现在在国外发展得也不错,确实该让他们回来看看。我下午给大使馆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帮忙催一下。”
下午,阮清禾刚给大使馆打完电话,周明就发来消息,说舒曼柔的死亡证明和病历已经拿到了,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舒曼柔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早已没了当年的骄纵模样。
阮清禾扫了一眼照片,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庆典流程表看了起来。刚看了没几页,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焦家村。
她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清禾啊,我是你三奶奶,你救救我孙子吧!”
阮清禾愣了一下,三奶奶是焦家为数不多对她还算不错的人,当年她在焦家被赵春兰打骂时,三奶奶还偷偷给过她馒头。只是后来她离开焦家,就没再联系过。
“三奶奶,您别急,慢慢说,怎么了?”阮清禾的语气缓和了些。
“是焦老三!他被村里的人拖回来后,就把气撒在我孙子身上,把我孙子打得头破血流,还说要是我不跟你求情,让你给她二十万,他就打死我孙子!”三奶奶的哭声越来越大,“清禾啊,我知道焦老三不是东西,可我孙子才五岁啊,不能再让他打了!”
阮清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焦老三居然拿孩子撒气,简直不是人。
“三奶奶,您先把孩子送到村卫生所包扎,医药费我来出。”阮清禾拿起车钥匙,“我现在就过去焦家村,您别担心,我不会让焦老三再欺负你们的。”
霍廷州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怎么了?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