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三十万铁骑南下的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了整个青州州府。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城内物价飞涨,人心惶惶,富户开始暗中收拾细软,百姓则拖家带口试图涌向城门,却被早已接到戒严令的守军死死拦住。
战争的阴云,远比玄魂阁的阴谋更加直观,更加迫在眉睫。
都督府内一片混乱,将领们争吵不休,是据城死守,还是出城迎击?粮草、军械、兵员,一切都显得捉襟见肘。州牧府同样焦头烂额,安抚民心,筹措物资,协调各方,李文柏忙得脚不沾地,嘴角都起了燎泡。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周大同及其背后的“青州商行总会”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活跃。他们打着“支援城防、共渡时艰”的旗号,趁机大肆低价收购恐慌性抛售的产业,垄断战时物资,甚至开始向都督府渗透,试图影响军事决策。
林逸的宅院,仿佛成了风暴眼中短暂平静的一隅。但这份平静,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蛮族南下的消息,也让林逸不得不暂时搁置了对内鬼和令牌的追查。更大的危机当前,个人的生死和恩怨,似乎都显得渺小了。
他看着手中那本神秘的笔记和青铜令牌,柳乘风昏迷中呓语的“北斗摇光”、“阵眼”等词不断在脑海中回响。外敌入侵,内患未除,那邪恶的“万魂蚀骨大阵”更是如同悬顶之剑。
必须做出抉择!
“婉清,”林逸找到正在指挥下人加固门窗、储备粮食的苏婉清,语气凝重,“蛮族来势汹汹,州府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再局限于商会之争了。”
苏婉清停下手中的活计,擦了下额角的汗,看向林逸:“逸哥,你的意思是?”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林逸沉声道,“若城破,一切都将灰飞烟灭。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也要尽最大的努力,为这满城百姓,寻一条生路。”
他做出了几个决定:
第一,将商会目前能够调集的所有资金和部分易于携带的贵重物资,秘密转移,分散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利用商会尚存的渠道和信誉,尽可能多地囤积粮食、药材和布匹等战时必需品,并非为了牟利,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救助更多的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让苏婉清挑选一批绝对可靠、身手敏捷的年轻人,由他亲自指导,开始秘密演练一套简化版的巷战、游击战术,以及紧急情况下的疏散和隐蔽方法。这些知识,大多来自【知识库】中关于现代城市防卫和生存技能的改编。
与此同时,林逸再次拜访了李文柏。
“李长史,蛮族南下,州府兵力能否守住?”林逸开门见山。
李文柏一脸苦涩,摇头道:“难!很难!青州承平日久,兵力空虚,器械老旧。都督府内部意见不一,更有……唉,有些人恐怕存了别的心思!如今只能倚仗城墙之利,固守待援。但援军何时能到,能否突破蛮族围困,都是未知之数!”
“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守城和援军。”林逸目光锐利,“必须做好城破的准备,以及……在城破之后,如何继续抵抗,如何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李文柏震惊地看着林逸:“林公子,你……”
“我或许力量微薄,但有些想法,或许能派上用场。”林逸没有多说,只是将一份他整理的关于城内巷道利用、地下水源、物资隐藏点以及简易防御工事构建的要点图,交给了李文柏,“请长史大人酌情考虑,或许能在危急时刻,多救一些人。”
就在林逸为可能到来的城破做准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或许是蛮族南下的巨大压力,迫使某些隐藏的势力不得不提前浮出水面。这天夜里,那名之前被林逸打晕、夺走赤阳草和笔记的矮小黑衣人,竟然再次潜入了宅院!
但他这次并非来刺杀或窥探,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林逸的书房外,并且……是主动现身!
“林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黑衣人摘下了面巾,露出一张平平无奇、却带着一丝决然的脸。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林逸心中警惕,但对方孤身前来,且似乎并无敌意,他示意护卫稍安勿躁,将黑衣人引入书房。
“你是谁?为何三番两次潜入我府中?上次的笔记,是你送的?”林逸一连串问题抛出。
黑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笔记是我送的,但令牌并非我所留。我名影十三,乃‘观星阁’外围暗哨。”
观星阁?林逸眉头一皱,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影十三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快速解释道:“观星阁,乃前朝遗留下来的隐秘组织,世代以观测星象、记录历史、平衡阴阳为己任,不涉朝政,但监控天下异动。玄魂阁乃西域邪魔,其‘万魂蚀骨大阵’逆天而行,我阁绝不能坐视!”
他指着林逸手中的令牌:“这‘玄’字令,乃是我阁‘玄部’信物,持令者,可调动部分阁内资源,寻求协助。送令之人,级别远高于我,其意我也不明。但‘小心身边’之警告,绝非虚言,玄魂阁渗透之深,超乎想象,甚至……可能就在州府高层之中!”
林逸心中巨震!观星阁?玄部?又一个神秘组织!而且似乎与玄魂阁是死对头!
“你为何现在才表明身份?又为何帮我?”
“蛮族南下,局势崩坏在即。”影十三语气沉重,“玄魂阁很可能趁乱提前启动大阵!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阻止。林公子你能屡次挫败他们的阴谋,或可成为破局之关键。我今日冒险前来,是想告知公子,那大阵的‘核心祭品’,并非寻常人等,需命格至阴、且魂魄纯净之人。据我阁观测,其目标,很可能指向……州牧府千金,李小姐!”
州牧千金?!林逸倒吸一口凉气!这玄魂阁,当真是疯了!竟敢将主意打到封疆大吏的嫡女头上!
“此外,”影十三压低声音,“根据星象显示和阁内秘术推演,那大阵的一处关键‘阵眼’,并非固定在演武场,而是……而是会随着‘摇光’星位的变化而移动!下一次最佳启动时机,就在三日后的子时!而那时,‘摇光’星位对应的地面位置,正是……都督府内的点将台!”
阵眼在都督府点将台!三日后子时!
影十三带来的信息,太过惊人!不仅点明了核心祭品的可能人选,更揭示了阵眼移动的秘密!
然而,还没等林逸消化这些信息,书房外突然传来苏婉清惊慌失措的声音:
“逸哥!不好了!柳……柳兄他……他不见了!”
林逸猛地冲出书房,只见柳乘风养病的房间内空空如也,床榻凌乱,窗户大开,只留下一张用炭笔匆匆写就的字条:
“蛮骑至,阵将启,吾往刺奴酋,阻其兵锋,为公子……破阵争时!勿念!”
柳乘风,竟然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去行刺蛮族主帅了?!
林逸握着那张字条,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又有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心底升起。
内有玄魂阁三日后的血祭大阵,外有三十万蛮族铁骑兵临城下,如今,唯一的强大助力柳乘风,也孤身涉险,生死未卜!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影十三,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告诉我,观星阁……能提供什么帮助?我们……该如何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