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量告急，干扰器能量也快耗尽了。”栓子紧盯着仪表盘上不断下降的读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虑，“前面冰塔越来越密集，通道快没了，再走下去可能要被困死。”
魏大勇没有立刻回应。他一只手紧握着操控杆前方的扶手，另一只手则按在怀中——那里，那枚“地脉之引”令牌正传来一阵阵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灼热的脉动。
这脉动不同于之前在冰渊崩塌中心感受到的狂暴，也不同于在风雪荒原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指引。它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规律、稳定、甚至带着一丝古老韵律的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从冰塔林的最深处传来。
“令牌……有反应。”魏大勇沉声道，将令牌从怀中取出。古朴的令牌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纹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流光，光芒随着那脉动的节奏明灭。
“又是地脉能量？”孙小眼看过来，“难道这冰塔林下面也有？”
“方向呢？它指哪边？”王铁柱问。
魏大勇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去感受令牌传来的指引。令牌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那股脉动的源头，似乎就在他们正前方偏左、冰塔林最幽暗深邃的方位。更让他心悸的是，随着雪橇向那个方向靠近，令牌的脉动与那深处的“心跳”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共鸣，令牌本身的温度在升高，光芒也亮了一丝。
“前面……偏左。那里有东西。”魏大勇睁开眼睛，眼神锐利，“栓子，朝那个方向开。小心点，可能有危险，但也可能是……机会。”
“明白！”栓子没有多问，对魏大勇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任。他调整方向，雪橇划开积雪，朝着魏大勇指示的方向，义无反顾地驶入冰塔林更密集、光线更昏暗的区域。
冰柱在这里变得更加巨大、扭曲，有些甚至在空中交接到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冰拱和隧道。地面上的积雪被常年不散的寒风塑造成怪异的形状。光线从冰柱缝隙间透下，被折射成诡异的蓝绿色，营造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氛围。温度似乎比外面更低，空气凝滞，连风雪声都被隔绝了大半。
雪橇的电池电量已经跌到20%的红色警戒线，速度被迫降到最低，几乎是在龟速前进。低频干扰器也因为能量不足而停止了工作。众人神经紧绷到极致，枪口指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和冰柱后方。
突然，前方的冰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自然的凹陷。那不是自然侵蚀形成的，边缘有明显的、平滑的弧线，像是某种巨大力量的撞击或……挖掘？
“停下！”魏大勇低喝。
雪橇无声地滑停。众人跳下雪橇，持枪警戒着靠近那个凹陷。
走近了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凹陷，而是一个嵌入冰壁的、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圆形通道入口！通道斜向下延伸，内部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方。通道边缘的冰层光滑如镜，甚至有被高温瞬间融化后又重新冻结形成的琉璃状光泽。最令人震惊的是，通道口周围的冰壁上，刻印着一些模糊的、非自然的纹路——不是日文，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更像是某种极其古老、抽象的符号或图案，部分纹路竟然与魏大勇手中令牌表面的纹路有几分神似！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王铁柱倒吸一口凉气，“鬼子挖的？”
“不像。”栓子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纹路和通道边缘，“工艺完全不同。鬼子在冰下的建筑，比如我们出来的那个基地出口，有明显的金属构件和切割痕迹。这个……更像是天然形成，或者……被某种非机械的力量‘开辟’出来的。而且这些符号，太古老了。”
孙小眼凑近冰壁，用手指轻轻触摸那些纹路。冰面冰冷刺骨，但纹路深处，似乎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感。“这些符号……好像在‘呼吸’？和令牌的感觉有点像……”
就在这时，魏大勇手中的令牌骤然光芒大放！幽蓝的光华不再微弱，而是如同呼吸般稳定地亮起、平复、再亮起，与通道深处传来的那种古老“心跳”完全同步！令牌甚至微微震颤，仿佛要脱手飞出，指向那个漆黑的通道深处！
“令牌……在催促我们进去？”魏大勇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里面有什么？万一是个陷阱？或者通往更深的鬼子基地？”王铁柱反对，“我们弹药不多了，头儿还昏迷着。”
魏大勇回头看了一眼雪橇上依旧沉睡的林烬，又看了看身后隐约传来的、追兵搜索的动静。雪橇没电了，干扰器停了，徒步带着重伤员，在这片冰塔林里，被装备精良、熟悉地形的日军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没有选择了。”魏大勇的声音带着决绝，“外面是死路。这里面……令牌的反应这么强烈，或许有转机。栓子，你和我打头阵。铁柱、小眼，你们带着头儿和雪橇上还能用的东西，跟在后面。保持距离，随时准备战斗或撤退。”
他将令牌紧紧攥在手中，那幽蓝的光芒仿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灯塔。他率先迈步，踏入了那光滑冰冷的圆形通道。
通道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足以让雪橇勉强通过。坡度很陡，一路向下。脚下是坚冰，有些地方非常滑。两侧和头顶的冰壁光滑得不可思议，依旧刻印着那些古老的纹路，纹路在令牌光芒的映照下，隐隐流动，仿佛活了过来。
越往下走，温度似乎不再下降，反而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低温。空气不再凝滞，有微弱的气流从深处涌出，带着一种……陈腐、古老、却又异常“干净”的气息，没有日军基地那种机械、臭氧和化学药剂的味道。
通道蜿蜒曲折，但大致方向一直向下。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通道，进入了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空间。
这是一个完全由冰构成的、天然的地下穹窿。穹顶高不可测，无数巨大的冰棱如同倒悬的森林垂下。地面平坦如镜，反射着头顶冰棱幽蓝的光芒。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平静无波的幽暗冰湖。冰湖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建筑？
那是一座完全由某种深蓝色、近乎黑色的晶体构筑而成的金字塔形结构！塔身并不高，大约只有二十米左右，但比例完美，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缝，仿佛是从一整块巨大晶体中雕琢而出。塔尖指向穹顶，塔身四面刻满了比通道口更加复杂、更加密集的古老纹路，那些纹路此刻正散发着与魏大勇手中令牌同源的、幽幽的蓝光，与整个空间那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共鸣着！
“我的老天爷……”王铁柱张大了嘴，手中的枪差点掉在地上。
孙小眼也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超越认知的景象。这绝非人力所能及，更不可能是日军的造物。
栓子则迅速举枪，警惕地扫视着整个空间。除了那座诡异的晶塔和冰湖，空间里似乎空无一物，没有生命迹象，没有机械，只有无处不在的、温和但浩瀚的古老能量场。
魏大勇手中的令牌此刻已经不再震颤，而是变得异常“温顺”，光芒稳定地流淌着，与晶塔的脉动融为一体。他甚至能感觉到，令牌在“欣喜”，在“回归”。
“这里……令牌和这个地方……是一体的？”魏大勇喃喃道。
就在这时，雪橇上，一直昏迷的林烬，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
“头儿？！”孙小眼第一个扑过去。
只见林烬的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他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失焦的，但很快，瞳孔深处，一点幽蓝的光芒亮起，与这空间、与晶塔、与魏大勇手中的令牌……交相辉映。
林烬的目光，越过孙小眼焦急的脸庞，直直地投向空间中央那座散发幽蓝光芒的晶体金字塔，嘴唇微动，吐出了两个几乎听不清的字：
“……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