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满分局,机要室。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老何(夜枭)映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他坐在电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频率越来越快。
野狼岭方向的枪声和爆炸声已经沉寂了快半个小时。按照计划,无论成功与否,都该有消息传回了。可现在,电台里只有令人心焦的电流杂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他的心脏。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是计划成功了,队伍正在清理战场?还是……失败了?
不,不可能失败。他派去的是潜伏最深、最精锐的行动队,还有那位“上面”特意派来协助的王牌狙击手。对付一群残兵败将,尤其还有一个重伤的周保中,怎么可能失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回电台前,准备再次尝试呼叫。
就在这时——
“砰!”
机要室的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木屑纷飞中,分局政委张政委带着四名荷枪实弹、眼神锐利的警卫员,大步走了进来。张政委脸色铁青,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老何。
老何心中猛地一沉,但脸上却瞬间堆起了惯有的、带着几分谦卑和困惑的表情:“张政委?您这是……?”
“何志明!”张政委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碴,直接叫出了他的本名,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你看看这个!”
老何接过信纸,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那是周保中的笔迹,上面详细陈述了对他的怀疑,以及……野狼岭的计划!末尾,是周保中那独特的、无法仿冒的签名和血指印!
“这……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老何像是被烫到一样将信纸扔在地上,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脸上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懑,“张政委!我跟了组织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怎么可能是什么‘夜枭’!这一定是周保中他们被敌人包围,精神错乱,或者是敌人的反间计!”
他声嘶力竭,演技逼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张政委冷冷地看着他表演,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一名警卫员上前,将一台缴获的、还在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步话机,以及那本贴着老何照片的关东军特别通行证,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东西,是从你派去野狼岭灭口的行动队指挥官身上搜出来的。”张政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老何的心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到那本通行证的瞬间,老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所有的表演都僵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铁证如山!任何狡辩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完了。
一股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他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右手如同触电般摸向自己的后腰——那里藏着一颗用于自尽的氰化物胶囊!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胶囊的瞬间——
“咻!”
一枚冰冷的、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钉入了他的手腕!
“啊!”老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瞬间麻痹,失去了所有知觉。他惊恐地抬头,只见机要室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无声地打开了一道缝隙,一道如同融入夜色般的黑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把玩着另一枚闪着幽蓝寒光的钢针。
判官!他来了!
林烬如同鬼魅般翻窗而入,落地无声。他看都没看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老何,只是对着张政委微微颔首。
“张政委,幸不辱命。”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寒的煞气。
张政委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和他身上那股与年龄不符的冰冷与杀伐之气,心中也是震撼莫名。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辛苦了,判官同志。”
他转向瘫倒在地、如同烂泥般的老何,眼中充满了痛惜与极致的厌恶:“何志明,你这个民族的败类!组织的蛀虫!带走!严加看管!”
两名警卫员立刻上前,将彻底崩溃、连站都站不稳的老何拖了出去。他手腕上那枚钢针的毒素已经开始蔓延,让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绝望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张政委这才转向林烬,关切地问道。
“伏击的特务已全部解决,活捉指挥官一名。”林烬言简意赅,“我们的人,零伤亡。”
零伤亡!张政委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在如此劣势下,不仅反杀了精锐的特务队,还活捉了指挥官,自身竟无一人损失!这“判官”之能,远超他的想象!
“好!太好了!”张政委重重一拍大腿,“这下,我们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周支队长他们……”
“支队长和伤员还在安全的地方休养。”林烬道,“此地不宜久留,请政委立刻整顿分局,清除可能存在的其他隐患。我们必须尽快与支队汇合。”
“我明白。”张政委神色凝重地点头,“这次多亏了你,判官。我代表北满分局,感谢你!”
林烬微微摇头,没有居功。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此间事了,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那个在野狼岭与他隔空交手后神秘消失的王牌狙击手,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惊雷已过,但硝烟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