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过酒店的落地窗,在地毯上织出片暖融融的光斑。沈文琅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他翻了个身,看到高途还睡得沉,眼尾的皱纹在晨光里舒展开,像幅柔和的水墨画。他悄悄凑过去,在高途脸颊上亲了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老懒虫,该起床啦。”
高途被他闹得动了动,睁开眼时还带着点迷茫:“几点了?”
“快七点了,”沈文琅扒着他的胳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团蒲公英,“餐厅七点半开饭,再不起就赶不上现做的蟹黄汤包了。”
这话比闹钟还管用,高途立刻掀开被子:“等着,我马上洗漱。”
早餐在酒店的露台,藤编桌椅挨着爬满蔷薇的花架,空气里飘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沈文琅捧着碗赤豆糊,小口小口地抿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高途盘子里的蟹黄汤包。高途无奈地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吧,看你馋的,小心烫。”
“就吃一个。”沈文琅拿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咬开个小口,金黄的汤汁立刻涌出来,他赶紧吸了一口,鲜得眼睛都眯起来,“比家里楼下的好吃十倍!”
高途笑着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汤汁:“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完早餐,两人沿着河边往拙政园走。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踩上去有点滑,沈文琅紧紧攥着高途的手,像牵个孩子似的:“慢点走,别摔了。”
“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高途嘴上反驳,脚步却配合着放慢了,目光落在河边的垂柳上——枝条垂到水面,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姑娘们散开的绿头发。
进了拙政园,沈文琅立刻被眼前的景致勾住了。粉墙黛瓦映在池塘里,岸边的桃花开得正盛,花瓣飘落在水面,像撒了把粉色的雪。他拉着高途跑到那座着名的月亮门前,兴奋地招手:“高途,快过来,给我拍照!”
高途拿出手机,刚举起镜头,沈文琅又跑过来,把他往门里推:“咱们一起拍,你站左边,我站右边。”
两人并肩站在月亮门里,沈文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高途则微微侧头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桃花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粉粉的,像层温柔的滤镜。“好了没好了没?”沈文琅催着,脚还不安分地踮了踮。
“好了好了,”高途收起手机,把照片给他看,“你看你,头发都乱了。”
“乱了才好看。”沈文琅抢过手机,点开相册翻看着,里面已经存了不少照片——在面馆门口的合影,酒店露台上的侧脸,刚才路上抓拍的背影,每张里都有两个紧紧挨着的身影。
往前走了没多远,高途的脚步慢了下来,扶着廊柱轻轻喘了口气。他年轻时落下的腿疼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犯,今天虽然没下雨,走多了还是有点吃不消。
“怎么了?”沈文琅立刻察觉到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膝盖,“是不是腿疼了?都说了让你慢点,偏不听。”
“没事,歇会儿就好。”高途摆摆手,想往前走,却被沈文琅按住了。
“坐下歇着。”沈文琅拉着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他身后,伸出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我给你捏捏,我这手艺,比外面的按摩师还好。”
他的力道刚好,指尖在肩膀的穴位上按揉着,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酸胀。高途靠在廊柱上,舒服得喟叹了一声,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慢悠悠地游,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急着赶路,不用想着打卡,就这么坐着,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感受身后带着暖意的触碰。
“你看那座桥,”高途指着不远处的曲桥,“像不像咱们小时候住的巷口那座?”
沈文琅探头看了看,笑着说:“像!就是比那个干净,咱们巷口那座桥,下雨天全是泥。”他忽然低下头,在高途耳边小声说,“要不我背你吧?就像小时候你背我那样。”
“胡闹。”高途的脸一下子红了,往四周看了看,幸好周围没什么人,“这么大岁数了,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怕什么,”沈文琅捏着他的肩膀晃了晃,“我乐意背我家老头子,别人管不着。”
高途被他逗笑,拍开他的手:“行了,歇得差不多了,继续走吧。前面好像有座亭子,去那儿拍张照。”
沈文琅只好作罢,却还是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往前走,脚步放得极缓,像怕惊扰了园子里的宁静。到了亭子里,沈文琅又拉着高途拍照,这次他非要站在高途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脑袋凑在他耳边,笑得像个偷糖成功的孩子。
“你呀。”高途无奈地摇头,心里却甜丝丝的。
太阳渐渐升高,园子里的游客多了起来,孩子们的笑声、导游的讲解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场集市。沈文琅拉着高途避开人群,往更幽静的角落走,那里有几株玉兰开得正旺,雪白的花瓣落了一地。
“就在这儿再歇会儿吧。”沈文琅捡了片干净的花瓣,夹进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反正咱们不急,慢慢逛,逛到天黑都成。”
高途点点头,靠在亭柱上看着他。沈文琅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拍着落在青草上的玉兰花瓣,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闪着细碎的光。他忽然觉得,所谓旅游,从来不是看了多少风景,拍了多少照片,而是身边有个人,愿意陪你慢慢走,愿意在你累的时候停下来,愿意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过成值得珍藏的模样。
沈文琅拍够了照片,站起来扑到他身边,举起手机晃了晃:“你看这花瓣,像不像你年轻时给我折的纸船?”
高途笑着接过手机,照片里的玉兰花瓣躺在青草上,像只小小的白船。他抬头时,看到沈文琅眼里的光,忽然明白,原来最好的风景,一直都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