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至，晨雾未散。
周子墨、宋梓辰、吴亦辰三人早已等候在杂役居所门口，精神虽因连日劳碌略显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对贡献点的期待光芒。
不多时，一名穿着略比普通杂役弟子整洁些、腰间挂着木牌的青袍青年快步走来，神色略显倨傲地扫了三人一眼。
“你们就是王管事吩咐，去后山药圃的那三个？”青年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正是弟子，有劳师兄引路。”周子墨上前一步，拱手应道，态度不卑不亢。
青年嗯了一声，似乎对周子墨的态度还算满意，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跟我来，路上跟紧点，后山路杂，走丢了自己负责。”
三人互望一眼，默默跟上。
这青袍青年气息比之前柴房那位监管弟子还要强上一些，约莫人境中期顶峰，显然是杂役堂中有些地位的执役弟子。
穿过书院主体建筑群，沿着一条偏僻小径蜿蜒向上，越走越是荒凉。沿途草木渐深，灵气似乎也比前山稀薄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与草木清香混合的奇异味道。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一片被破损篱笆勉强围起来的区域。入口处，一块歪斜的木牌上，“百草园”三个字早已模糊不清，爬满了青苔。
园内景象更是破败：原本规整的畦垄被肆意生长的杂草淹没，残存的一些灵植也大多枯黄萎靡，形态扭曲，显然失了照料已久。几间简陋的茅草屋舍坍塌了近半，剩下的也是摇摇欲坠。空气中那股奇异味道在这里愈发浓郁。
“就是这里了。”青袍青年停下脚步，指了指园内，“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杂草全部清理干净，枯死的灵植拔除，还能救的……尽量区分出来。土地也要重新翻整。工具在那边破棚子底下自己找。”
他看着三人，特别是看到吴亦辰微微皱起的眉头，补充道：“王管事说了，这活计耗时不短，给你们十天期限。十天后我来验收，若是做得妥当，每人奖励两点贡献。若是敷衍了事……”他冷哼一声，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十天，两点贡献！这报酬相比劈柴挑水，已是丰厚了许多！
“弟子定当尽力！”周子墨立刻应道。
青年点点头，似乎也不愿在这荒僻之地多待，转身便离开了。
待青年走远，吴亦辰才咂咂嘴：“十天两点，比挑水强多了！不过这地方……阴森森的，灵气也稀薄，难怪废弃了。”
宋梓辰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土壤本身似乎还有一丝灵性，但被这些恶性杂草和枯败灵植的秽气污染了。清理起来怕是不易。”
周子墨目光缓缓扫过整个药圃，他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了几分。这片荒芜之地，竟让他产生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和微弱的亲和感，仿佛血脉中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是了，父母曾是灵植仙宗弟子，自己或许真的遗传了一丝对草木的感知天赋。
“不易也要做。”周子墨沉声道，率先走向工具棚，“抓紧时间，早点干完，或许还能有点时间修炼。”
工具棚里只有些锈迹斑斑的锄头、铁锹和柴刀，勉强能用。三人分配好工具，立刻开始埋头苦干。
这活计果然比劈柴挑水更耗心神。那些杂草根系异常发达，深深扎入灵土之中，汲取着本就不多的地力，蛮力拉扯极易断裂，必须小心挖掘。枯死的灵植也需要仔细分辨，有些看似死了，根部或许还有一丝生机，需得区分对待。
周子墨干得格外投入。他摒弃杂念，将心神沉浸在与泥土、草木的接触中。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似乎能隐约感受到脚下土壤的“情绪”——一种被压抑、被污染的哀鸣，以及深处那一点点未曾泯灭的生机渴望。他下锄的角度、用力的轻重，在不经意间调整着，往往能以更小的力气，更完整地清除杂草根系，甚至能避开一些深藏土下的、尚未完全枯死的灵植根茎。
宋梓辰心思缜密，负责区分和整理那些被清理出来的、尚存生机的灵植残株，并将它们小心移植到一旁暂时清理出来的一小块净地上。
吴亦辰则主要负责重体力活，比如砍伐那些过度生长、甚至产生些许异变的灌木，以及翻整被清理出来的坚硬土地。
日头渐高，三人汗流浃背，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却比预想中要慢。
休息间隙，吴亦辰咕咚咕咚灌着水，抱怨道：“照这速度，十天能清理完一小半就不错了！两点贡献真不好拿。”
宋梓辰擦着汗：“确实棘手。这些秽气似乎还能侵蚀真气，干久了浑身都不舒服。”
周子墨没有说话，他正凝神看着一株刚刚被他不经意间完整挖出的、根部带着一小块晶莹淡黄色块茎的奇异杂草。方才挖掘时，他体内那微薄的真气自发地流转到手上，透过锄头传入地下，竟让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这株杂草的根系脉络，以及那块小指节大小的块茎中蕴含的、与周围秽气截然不同的温和土系灵气。
他心中一动，尝试着运转那基础引气法诀，去吸收块茎上的灵气。果然，一丝微弱却精纯不少的土灵气顺着手臂汇入经脉，虽然量极少，却让他精神一振，连疲劳都缓解了一丝。
“子墨，怎么了？”宋梓辰注意到他的异样。
周子墨将那块茎小心掰下，递给二人看：“你们试试，运转功法吸收一下这个。”
宋梓辰和吴亦辰依言尝试，片刻后都露出惊讶之色。
“咦？好精纯的土灵气！虽然少，但比空气中那些斑驳灵气强多了！”吴亦辰惊喜道。
宋梓辰若有所思：“看来这些恶性杂草长年累月生长在灵土上，虽污染了地力，但其本身根部也会凝结出一些未被污染的纯净灵蕴。这或许……是我们在此地劳作的一点额外收获？”
这个发现让三人士气大振！
虽然每个块茎蕴含的灵气都微乎其微，但积少成多！更重要的是，这种直接吸收纯净灵蕴的方式，效率似乎比他们苦哈哈地打坐引气要高上一些，而且还能缓解此地秽气带来的不适感！
接下来的劳作，三人更加用心，特别是周子墨，他那种对草木泥土的奇异感知力似乎在被逐渐激发，总能更精准地找到那些凝结了灵蕴块茎的杂草。
直到日落西山，三人拖着更加疲惫却带着一丝兴奋的身体返回居所。
虽然一天下来，清理出的区域不足药圃十分之一，但每人竟都收获了七八块大小不一的灵蕴块茎。
夜晚，三人再次修炼时，将白日所得的块茎灵蕴逐一吸收炼化。
效果竟比那稀释过的凝气散还要稍好一筹！虽然量少，但极为精纯，易于吸收，对稳固经脉、滋养真气颇有裨益。
“哈哈！因祸得福！看来这废药圃还真是个宝地！”吴亦辰兴奋不已。
宋梓辰也面露微笑：“确实意外之喜。看来只要用心，即便是在这杂役劳作之中，亦能寻得修炼之机。”
周子墨心中却想得更远。今日那种与大地草木隐隐共鸣的感觉，让他对父母曾经的道路产生了一丝向往。这废弃药圃之下，是否还隐藏着更多未被发现的东西？那王管事派他们来此，是真的只是清理废物，还是另有深意？
他压下心中念头，道：“此事我等自己知晓便可，勿要外传。明日继续，仔细搜寻，但也要量力而行，不可耽误了主要任务。”
接下来的几日，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全身心投入到药圃的清理工作中。
辛苦自不必说，但每日都能有些许灵蕴块茎的收获，让他们的修炼进度加快了不少，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距离人境初期的顶峰似乎也不再遥远。
周子墨对草木的感知愈发敏锐，甚至几次凭借直觉，从看似普通的杂草下挖出了年份稍久、灵蕴更足的块茎。
然而，就在第五日午后，当周子墨清理到药圃最深处、一处坍塌大半的茅屋墙角时，手中锈锄似乎碰触到了什么坚硬之物，发出一声清脆的“铿”声。
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拨开厚厚的泥土和腐烂的植物根须。
一块深褐色、巴掌大小、边缘并不规则的残破玉片，静静躺在泥土之中。玉片上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奇异纹路，入手微凉，却隐隐有一丝极淡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灵气波动内蕴其中。
这是何物？
周子墨拿起玉片，仔细擦拭干净，那些纹路似乎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残缺不全，难以辨认。
但就在他指尖拂过那些纹路的瞬间，他丹田内那缕真气竟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与此同时，那沉寂于他血脉深处、源自父母遗传的灵植亲和之感，也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这残玉，绝非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