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入口处的裂缝像一张半张开的嘴，透出阵阵阴寒。冉光荣蹲下身，指尖轻触地砖边缘，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掌心微微震动。他眯起眼，耳后那道旧伤渗出的黑血正顺着脖颈滑落，在衣领上晕开一圈诡异的暗纹。
“东南三尺。”他低声说，铜钱落地，卦象显现。
陈清雪站在他身后，握刀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震颤，像是某种生物在泥土深处蠕动，又像是无数细密的脚步踩过碎石。她扫了一眼刘淑雅，后者正低头啃食一块脱落的砖块，嘴角泛着蓝光。
“味道不错？”她挑眉。
“比蜡味强点。”刘淑雅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银灰，“但里面掺了符纸灰烬……有人故意把《奇门遁甲》的残句混进封印里。”
彭涵汐闻言皱眉，从公文包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有些焦痕，画面是间老旧书房，书架上堆满了卷轴和古籍。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照片背面，那里写着一行字：父亲，我在你梦里见过这地方。
“走吧。”冉光荣起身，将一枚铜钱塞回口袋，“再耗下去，鬼都得被我们吵醒。”
甬道狭窄幽深，墙壁上布满斑驳壁画，隐约可见人形轮廓，姿态扭曲，似在挣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血腥交织的味道，仿佛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仪式。
走了约莫十步，刘淑雅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墙上一处裂痕。她伸手抠下一块碎屑，放入口中咀嚼。
“别乱吃东西。”彭涵汐皱眉。
“这不是普通的墙皮。”她吐掉渣子，眼神变得深沉，“里面有血契残留……而且，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刘氏。”
“你祖父？”陈清雪问。
“不止。”刘淑雅摇头，“还有几个姓氏，陈、彭、黎……你们家祖上，好像都参与过这个项目。”
空气顿时凝滞了几秒。
“继续走。”冉光荣打破沉默，语气平静，“现在不是查族谱的时候。”
他们继续深入，甬道两侧逐渐浮现出一双双泛红的眼睛，像是嵌在石壁里的活物，随着脚步声不断亮起。每一步落下，那些眼睛便闪烁一次，仿佛在监视他们的行进。
“这些不是幻觉。”陈清雪低声说，手按在开山刀柄上，“它们在记录我们的位置。”
“那就别让它们记全。”冉光荣手腕一抖，三枚铜钱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钉入四角石缝。卦象显现——“天雷无妄”。
地面微微震动，一道细微的裂缝沿着路径延伸，将那些红眼隔绝在另一侧。
“走快点。”他说。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圆形石厅，中央立着一根石柱，表面刻满古老符文。符文泛着微弱荧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这是……”彭涵汐凑近查看，“类似守界人始祖墓的标记？”
“不。”刘淑雅摇头，“更像是个坐标。”
话音刚落，石柱突然嗡鸣一声，整个空间开始震颤。墙壁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投射出一幅幅影像——有身穿白大褂的人影，有被锁链束缚的身影，还有一张张模糊的脸庞，似乎在尖叫，又似乎在低语。
“他们在说什么？”陈清雪皱眉。
“听不清。”刘淑雅闭上眼，试图捕捉那些声音，“但我知道，这些人……曾经活着。”
“现在也还活着。”冉光荣盯着影像中的某一点，“只是被困在某个时间循环里。”
他抬手，用哭丧棒轻轻敲击石柱底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石柱缓缓旋转，露出背后一条向下阶梯。
“看来我们找对路了。”他说。
众人踏上阶梯，甬道变得更加幽深。墙壁上的红眼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连成一片，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刘淑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角，那道蛛网状的血纹隐隐发烫。
“你怎么样？”陈清雪问。
“没事。”她笑了笑，“就是感觉……有点饿。”
“忍着。”冉光荣淡淡道，“等找到源头，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像是野兽在嘶吼，又像是风穿过枯骨的呜咽。紧接着，甬道尽头亮起一抹异光，一只巨大的瞳孔缓缓睁开。
那是一只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眼睛，虹膜呈深紫色，瞳孔狭长如蛇，中心却映出一个陌生的空间——青铜宫殿、祭坛、燃烧的火光，还有……一群跪伏在地的人影。
“这是……哪里？”彭涵汐喃喃。
“不是哪里。”冉光荣盯着那只妖瞳，“是‘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
“它不是通往某个地点。”冉光荣缓缓抽出哭丧棒，“而是……一段被封印的历史。”
话音刚落，那只巨瞳猛然收缩，一道紫光直射而出，瞬间笼罩整个甬道。众人本能地闪避，但那光并不攻击，只是将他们拉入某种幻境。
刘淑雅最先反应过来，她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墙上，幻象随之破碎。
“别看它！”她喊道，“那是记忆投影！”
陈清雪迅速拔刀，一刀斩向光源。刀锋劈开光影，殷商遗迹的轮廓短暂浮现，随即消失。
“看来我们离真相不远了。”她说。
“也不远了。”冉光荣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耳后疤痕再次渗出血来。这次，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一只睁开的眼。
他低头看了眼，轻轻叹了口气。
“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