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赐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什么？！说清楚！什么时候的事？具体情况怎么样？！”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身体已然绷紧。
“就、就刚才！通车剪彩仪式刚结束没多久，桥就……就塌了！现在河里全是人和车，乱成一锅粥了！秦书记，怎么办啊？！”张向荣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是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呼救声和重物落水的扑通声。
“冷静！张向荣，你给我冷静下来！”秦赐厉声喝道，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惊涛骇浪，“我马上到！你现在立刻做几件事：第一，立刻报警，打120，把所有能叫的救护车都叫来！第二，组织乡政府所有在岗人员，立刻赶赴现场，优先救人！第三，立刻通知沿岸各村，有船的出船，会水的下水，全力救援！听懂没有？！”
“听、听懂了！我马上去办！”张向荣被秦赐的冷静和果断所感染，慌乱稍减，连声应道。
秦赐直接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拿上外套，人已经如同猎豹般冲出了办公室。一边狂奔，他一边用另一部工作手机迅速拨号，第一个就打给了孙紫恩。
“孙紫恩！我是秦赐！塔寺乡观光大桥坍塌，重大事故，多人落水！立即启动开发区最高级别应急预案！调动所有应急分队、民兵，带上救援绳索、救生圈、冲锋艇，所有能用上的装备，全部以最快速度赶往观光大桥下游河段！重复，是塔寺乡的观光大桥！要快！要快！”
“明白！立刻组织！”孙紫恩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她急促下达命令的背景音。
紧接着，秦赐手指飞动，拨通了县委书记王华的保密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但语速极快的语气汇报：
“王书记，我是秦赐。紧急情况！塔寺乡观光大桥在剪彩后发生坍塌事故，初步判断有多辆车辆和大量人员落水，情况万分危急！我已调动开发区所有应急力量前往救援，请求县委、县政府立刻协调消防、武警、医疗等专业力量全力支援！请求县里统一指挥协调！”
电话那头的王华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了，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他凝重无比的声音：“我知道了！我立刻协调！秦赐，你就在现场，务必、务必尽全力组织救援，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我马上向市委汇报！”
“是！保证完成任务！”秦赐斩钉截铁地回答。
当他驾驶的宝来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开发区，驶向塔寺乡方向时，他的手机已经开始被各个渠道打来的电话轰炸。他无暇接听，只是通过蓝牙耳机，不断与正在调动的各方力量保持联系，了解现场最新情况，调整救援部署。
“蒋涛！你那边有没有无人机？立刻调几架过去，从空中搜寻落水者，定位重点救援区域！”
“县消防大队吗？我是塔寺开发区秦赐，观光大桥坍塌，请求你们立刻出动最强力量，携带水上救援设备，地点是……”
“县医院李院长吗？我是秦赐，观光大桥事故，需要大量医疗救护，请立刻准备接收伤员……”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秦赐的心却不断下沉。观光大桥是连接塔寺乡南北两岸的重要通道，桥下河水因前几日的降雨而水流湍急，水深莫测。在这个时间点坍塌，正值傍晚人流车流高峰期，后果不堪设想。
越是接近事故地点，道路越是拥堵，刺耳的警笛声、哭喊声、嘈杂的人声已经隐隐传来。秦赐果断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朝着河岸狂奔而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横跨两岸的钢筋混凝土大桥，此刻从中断裂，巨大的桥面扭曲着砸入河中，激起浑浊的浪花。河面上，漂浮着汽车残骸、杂物以及挣扎呼救的人群。岸边，闻讯赶来的群众哭喊着，试图下水救援，却被湍急的河水阻挡。先期到达的乡政府工作人员和派出所民警正在努力维持秩序，组织有限的船只和熟悉水性的村民下水救人，但面对如此大规模的灾难，力量显得杯水车薪。
“秦书记！您来了！”满脸是水和汗水，衣服湿透粘在身上的张向荣看到秦赐，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踉跄着跑过来。
“现在什么情况？落水人数大概有多少？救援力量到了多少？”秦赐一边快速观察着现场，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
“具体人数不清楚，桥塌的时候上面有七八辆车，还有不少看热闹没散去的群众……至少几十人落水！我们乡里能下水的都下去了，船也调了几条，但水太急，很多人被冲走了……”张向荣的声音带着绝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更加密集的警笛声。开发区的应急分队、孙紫恩组织的救援队带着冲锋艇、专业救援设备赶到了！紧接着，县消防大队、武警中队的车辆也呼啸而至。
“太好了！救援力量来了！”张向荣精神一振。
秦赐没有丝毫停顿，立刻迎了上去，与带队的消防大队长、武警中队长快速对接。
“我是秦赐，现场临时指挥。现在情况危急，必须争分夺秒！我建议：第一，立即成立现场救援指挥部，我任总指挥，消防、武警负责同志任副总指挥。第二，划分救援区域，上游拦截，下游搜救，重点搜索回水湾和浅滩。第三，所有冲锋艇、橡皮艇立即下水，专业救援人员为主，民兵配合，沿河岸拉网式搜索。第四，岸边设立医疗点，伤员就地初步救治后立刻转运县医院。第五，公安部门负责维持现场和交通秩序，确保救援通道畅通！有没有问题？”
“没有！”几位负责人异口同声，立刻分头行动。
专业的救援力量加入，现场混乱的局面很快得到控制。一艘艘冲锋艇破开波浪，驶向河心，救援人员跳入冰冷的河水，将一个个惊魂未定的落水者救上船。岸边的医护人员紧张地对被救上岸的人员进行检伤分类，重伤员被迅速抬上等候的救护车。
秦赐站在泥泞的河岸边，手持对讲机，不断接收着各方的汇报，协调着救援行动。他的西装裤腿和皮鞋早已被泥水浸透，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溅上的河水，但他浑然不觉。
“报告！下游三公里处发现一名被困树上的群众，正在营救！”
“报告！下游五公里回水湾发现车辆残骸，疑似有人员被困！”
“医疗点报告，已接收伤员二十七名，其中五名重伤，已转运！”
一条条信息汇聚而来，救援工作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但秦赐的心却丝毫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时间每过去一秒，失踪者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夜幕彻底降临，巨大的探照灯被架起，将河面照得如同白昼。救援仍在继续，但找到的生还者越来越少。
期间，秦赐接到了杨可欣的电话。
“秦赐，我看到网上的视频了！观光大桥……你没事吧？现场怎么样？”她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情况很糟，还在救援。”秦赐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舆论怎么样？”
“已经炸锅了！都在骂是豆腐渣工程，要求严查……你……你要有心理准备。”杨可欣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
“我知道了。先救人要紧。”秦赐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事故背后，必然伴随着严厉的问责风暴。但现在，他无暇他顾。
凌晨时分，气温骤降，河面上刮起了寒风。连续奋战了数小时的救援人员体力消耗巨大，但没有人提出休息。秦赐依旧站在指挥位置，嘴唇冻得发紫，眼神却依旧锐利，紧紧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搜救还在继续，但希望，正随着冰冷的河水，一点点流逝。秦赐望着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和家庭希望的黑暗水域，心中充满了无力的沉重和滔天的怒火。这座桥，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