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越来越强，冯磊眯着眼看向东南方向。风沙遮住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但那股震动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鼓点，一下一下砸在脚底。
“走！”他拍了下川音的肩甲，“去那边看看。”
“你不怕是洛克派来的后手？”川音启动推进器，尾部蓝光缓缓亮起，“刚才那一炮动静不小，搞不好把其他麻烦也招来了。”
“怕个锤子。”冯磊咧嘴，“老子现在专治各种麻烦。”
川音哼了一声，车轮转动，带着他朝震源冲去。废墟在脚下飞速倒退，残垣断壁被甩在身后。越往前，震动越清晰，不再是单纯的轰鸣，而是夹杂着撞击、碎裂、金属扭曲的声音。
还有吼声。
不是机甲的引擎，也不是机械兽的电子音，更像是某种生物在咆哮。
“前面有打斗。”冯磊握紧激光刀，“准备介入。”
川音减速靠边，停在一堵半塌的水泥墙后。冯磊跃下，蹲身探头望去。
三十米外的空地上，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正和三只机械犬缠斗。那男人身高接近两米五，皮肤呈淡褐色，双臂已完全变成灰黑色的岩石巨锤，每一击砸在地上都激起一圈尘浪，逼得机械犬连连后退。
但他的右腿被绿色液体腐蚀出一道深坑，走路一瘸一拐，动作明显迟缓。
“这哥们儿……怕不是一座山成精了？”冯磊低声。
“人家是岩族。”川音扫了一眼，“生命体征稳定，但伤口感染速度很快，再不处理，这条腿保不住。”
一只机械犬趁机扑上，张口喷出一股绿液。岩石男勉强侧身躲过胸口，但左肩还是被溅中，嗤啦作响。
“不行，再拖就凉了！”冯磊一把扯下背包里的急救包，翻身跃出掩体。
“兄弟！接着！”他大喊一声，用力将急救包甩了过去。
包装在空中划出弧线，准确落在岩石男脚边。他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向冯磊。
“人类？”声音低沉如闷雷，“你为何帮我？”
“老子看你不顺机械兽的眼！”冯磊站直身子，双手插腰，“咋，还得写个申请表？”
川音从墙后滑出，车头灯照向战场：“啧，还问为啥？要不是他，你这条腿都要烂穿咯！”
岩石男没说话，弯腰撕开急救包，把凝胶敷料按在伤口上。绿液腐蚀立刻减缓，烟雾渐消。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右腿，点头：“有效。”
“当然有效。”冯磊走近几步，“我这可是从议会实验室顺出来的高级货，比他们自己用的还快。”
岩石男盯着他，眼神从警惕慢慢转为复杂。他叫石山，岩族流亡战士，原本带着族人躲在这片废墟边缘，结果昨晚被一群机械犬突袭，族人失散，他独自引开敌人，一路打到这里。
“你们……不怕我是敌人？”他问。
“你是敌人的话，早动手了。”冯磊耸肩，“而且你刚才明明可以跑，却一直硬扛着三只狗，说明你不是孬种。”
石山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有意思。我见过很多人类，抢东西，骗食物，把我们当苦力使唤。你是第一个……直接扔药过来的。”
“那是因为别人傻。”冯磊转身走向川音，“走吧，先离开这鬼地方，等你养好了，有的是机会报仇。”
“等等。”石山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冯磊。”
“冯磊。”石山重复一遍，点点头，“今日之恩，石山记下了。若你真要对抗那些压迫者……我会带着族人来找你。”
“行，老子等你。”冯磊跳上川音驾驶座，拍拍车座，“走，回据点。”
川音启动推进器，车轮碾过碎石。冯磊回头看了一眼，石山站在原地，身影在风沙中像一块不动的磐石。
“你觉得他会不会来？”他问。
“会。”川音说，“这种人说话算数。不像某些嘴上说得凶，遇到事就蹽的。”
“说我？”冯磊笑。
“没说你。”川音顿了顿，“我说的是上次那个偷电瓶的拾荒佬。”
两人同时笑起来。
推进器的蓝光划破灰蒙天空，一路向西。远处，几只游荡的机械犬听到声响，转身逃进废墟深处。
冯磊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刚才那一战消耗不小，但他心情不错。
第一次有人类之外的种族，愿意主动提“带族人来投”。
不是靠武力压服，也不是拿资源交换，而是因为一句“老子看你不顺机械兽的眼”。
挺江湖的。
“喂，川音。”他突然睁眼，“下次打架，让我先动手。”
“你每次都这么说。”川音哼了一声，“可每次都是我救你。”
“那是战术配合。”
“那你下次别抱着我装甲哭‘川音救命啊’。”
“谁哭了！那是沙子进眼睛了！”
“哦，所以那天雨里滚了三圈，也是沙子进眼睛？”
“闭嘴开车！”
川音笑着加速，车身轻巧跃过一堆钢筋。冯磊抓紧扶手，骂骂咧咧。
风吹起他的衣角，远处天际线泛起一丝微光。
据点还没到，路上却突然传来一阵低频震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机甲。
像是某种大型生物在地下爬行。
“又来？”冯磊皱眉，“这次啥玩意儿？”
“不知道。”川音警报响起，“但信号源……是从石山刚才站的位置来的。”
冯磊猛地回头。
只见百米外的地面正在缓缓隆起，裂缝中渗出暗绿色的液体，一滴滴落在石山留下的脚印上，发出刺鼻的气味。
而那串脚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