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周小言轻手轻脚地起身，指尖在身前虚虚一探，从空间里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素面，旁边还摆着两碟清炒时蔬，都是睡觉前在空间做好的，香气混着雾气漫开。
把碗筷在供桌上摆好，点上三炷香，对着祖师爷的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声音压得很低：“祖师爷，我这就动身了，您多照看些观里，也替我照看着大丫姐弟俩。”
收拾好一个半旧的背篓，里面塞着几件换洗衣物，周小言最后看了眼安静的院子，廊下的灯笼还亮着微弱的光，石桌上的露水打湿了边缘。轻轻拉上道观的门，门轴“吱呀”一声轻响。
周小言的脚步轻快，背篓带子勒在肩上，倒也不觉得沉。
另一边，李大丫拉着李二蛋，手里揣着两个还温乎的杂粮饼，一路小跑着赶到道观。推开门，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供桌前的香还燃着，袅袅青烟缠上屋檐。
“小言姐姐？”李大丫喊了一声，没人应。她走到供桌前，看到那碗素面和炒菜，眼眶一下子红了，捏着杂粮饼的手紧了紧，“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呀……”
李二蛋仰着小脸，看着供桌上燃了一半的香，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言姐姐还没吃杂粮饼呢……我们特意留了两个软和的……”
姐弟俩站在院子里，晨雾慢慢散了些，露出青石板上的湿痕。香灰簌簌落在供桌前，像没人收拾的细碎心事，院子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人轻轻的吸气声。
周小言已经挤上了往城里的公交车，车子颠簸得像在跳霹雳舞，车厢里塞得满满当当，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前排大爷拎着两只活鸡，鸡笼一晃，鸡毛就跟风似的飘得到处都是，沾在旁边大姐的花衬衫上。
后排几个大婶扯着嗓子拉家常，嗓门比发动机的轰鸣还响，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节奏飞。
角落里有人带着一筐刚摘的青菜，泥土混着露水的腥气顺着缝隙往外钻，还没等这味道散开，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大妈没忍住，干呕起来，酸腐的呕吐味瞬间漫开，和鸡屎味、菜腥味搅在一起，在闷热的车厢里拧成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
周小言缩在靠窗的位置，背篓塞在脚边，只觉得头昏脑胀，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一阵阵翻江倒海。赶紧把窗户推到最大，半个身子探出去，一只手死死捂着鼻子和嘴，眼睛紧紧闭着，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车厢里瞟，就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吐出来。
不知晃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公交车终于“哐当”一声停在四九城车站。车门刚打开，周小言就踉跄着挤了下去，脚刚沾地，立刻松开捂着脸的手，狠狠吸了一大口空气。
车站里的空气混杂着尾气和人流的汗味，算不上好闻，可在她闻来，却比车厢里那股混合怪味清爽了百倍不止。
扶着腰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拎起脚边的背篓，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