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沙粒，扑在金小小脸上，她站在坑缘，目光落在那道从废墟中走出的身影上。
林岚踉跄几步，白袍被碎石划破，发丝沾满尘土，怀里紧紧抱着那只漆黑木盒。她抬头看向金小小，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说话。她的呼吸急促，灵力紊乱，体内有股黑红之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显然是蚀心丹反噬的征兆。
金小小没有拔剑。
她只是静静站着，左手虎口裂开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小点。
“你赢了。”林岚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现在是英雄，我是废物。”
金小小没回应。
她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道微弱的空间纹路，随即三尺之内空气凝滞。林岚身体一僵，体内的毒流瞬间被压制，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别挣扎。”金小小说，“你撑不了多久。”
林岚冷笑，嘴角溢出血丝：“我父亲为你们金家付出性命，你父亲却只记得恩情，不查真相。我替他讨回公道，有什么错？”
“你改测心石，毁我天赋，栽赃嫁祸，烧我住处。”金小小的语气很平，“这些事，也是为了讨公道？”
“你不也一样？”林岚嘶声道，“有老卒教剑，有人偷偷送符箓、递情报！而我呢？我只能靠自己爬上去！我不狠，早就被人踩进泥里！”
金小小看着她，眼神没有波动。
“你说得对。”她说，“我们都想活下去。但你活着的方式，是让别人死。”
林岚喘息着，忽然笑了：“那你现在要杀我吗？像当年我派人杀你那样？”
“不是。”金小小摇头，“你不够格让我动手。”
她向前一步，右手轻抬。空间如布帛般被无形之力撕开一道缝隙，将林岚周身灵力彻底封锁。那股躁动的毒气再也无法汇聚，只能在皮下缓缓游走，腐蚀着她的生机。
林岚脸色变了：“你想让我慢慢烂掉？”
“我想让你清醒地活着。”金小小说，“直到你明白，自己做过什么。”
林岚猛地挣扎，可身体被禁锢，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她瞪着金小小，眼中怒火翻腾：“你以为你是谁？审判者？救世主？你不过是个被系统选中的幸运儿！若没有它，你什么都不是！”
金小小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还记得七岁那年，我在练剑场摔断手臂的事吗？”
林岚一怔。
“那天你扶我起来，给我擦药，说‘小小别怕，我会一直陪你练剑’。”金小小声音很轻，“后来我才明白，那瓶药膏里掺了‘锁灵散’。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
林岚咬紧牙关，不说话。
“你不是为了复仇。”金小小继续说，“你是怕我超过你。所以你一次次压我，毁我，只为证明——你才是那个值得被捧的人。”
“那又怎样！”林岚突然吼出声，“我比你努力百倍！我每天服蚀心丹，忍受剧痛维持伪灵根；我夜里背诵毒术典籍，白天还要装出温柔模样！我付出这么多，凭什么你要轻轻松松拿回一切！”
金小小看着她，目光第一次有了温度，却又迅速冷却。
“你可以恨命运不公。”她说，“但你不该把仇恨转嫁给无辜的人。赵灵儿因你差点走火入魔，石磊被你手下打断肋骨，荒秽渊那些被你毒杀的守卫……他们的命，也是命。”
林岚瞳孔微缩。
“你父亲确实被冤。”金小小说，“但万毒谷灭你全家，是因为你祖父曾出卖他们机密。这笔账，本就复杂。可你选择用更恶的方式去报复，最后把自己也赔进去。”
林岚剧烈喘息，眼中泛起水光：“所以呢？你现在要废了我？让我像条狗一样活着？”
金小小没回答。
她缓缓抽出赤霄灵剑，剑身通体赤金，裂纹几乎愈合，唯有中央一线细痕依旧清晰。剑锋轻点林岚丹田位置，没有杀意，只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决断。
“这一剑，不是为你。”她说，“是为了所有被你利用过、伤害过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剑气无声透入。
林岚浑身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双膝跪地，额头抵住沙土。她体内的灵根如同被利刃精准剥离，再无法与天地灵气共鸣。修为如退潮般消散，连最基础的御气都做不到。
她颤抖着抬起手，试图凝聚一丝灵力，却只引得经脉剧痛。她终于意识到——她真的完了。
“你……你怎么能……”她声音发抖，“我还有秘术残卷，我可以重来……”
金小小低头看她怀中的木盒，伸手轻轻取走。
盒盖打开，里面是一卷焦黄纸页，写着“伪灵根续引法”的残篇。她看了一眼，随手将其投入空中。一道细微剑气掠过，纸页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这东西害了多少人？”她说，“到此为止。”
林岚瘫坐在地，脸色灰败。她望着金小小，忽然低笑起来：“好啊……你赢了。那你现在是不是该杀了我？斩草除根才最稳妥。”
金小小蹲下身，与她平视。
“你错了。”她说，“我不是你，不会用杀人来证明自己。”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青色丹丸，放在林岚掌心。
“这是缚灵咒解药，能延缓蚀心丹的侵蚀。能活多久，看你能不能赎罪。”
林岚盯着那颗药，手指微微发抖。
“赎罪？我能做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可以选择怎么结束。”金小小站起身，“或者，试着开始新的日子。”
她说完，转身离去。
风沙再次扬起，吹乱她的衣角。赤霄灵剑稳稳背在身后，剑柄上的血迹已被风吹干，留下一道深褐色的痕迹。
走了十几步，她停下。
系统的声音响起：“她会吃那药吗？”
“不知道。”金小小说。
“她要是拿着药投奔别的势力呢？用残存的知识换一条生路？”
“那是她的选择。”她迈步继续前行，“我管不了所有人。”
“你还真是心软。”系统嘀咕了一句，又补充，“不过刚才那一剑，控制得很准。没伤及脏腑，只断灵根。比我预估的冷静多了。”
金小小没接话。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西沉，整片荒漠染成暗红色。远处仍有零星灵力波动，应该是铁血盟残部在逃窜。
她握了握剑柄，脚步未停。
身后废墟中，林岚仍坐在原地，掌心紧握着那枚解药。她的指节泛白，眼泪终于落下，砸进沙地，瞬间消失不见。
金小小登上一座沙丘，回望了一眼。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身影蜷缩在废墟阴影里，像一截被风沙掩埋的枯枝。
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脚下的沙地忽然轻微震动。
她脚步一顿，眉头微皱。
下一瞬，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一股腥臭的黑雾从地下喷涌而出，直扑她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