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推断像一记重击狠狠砸在华烨心头。
在数据殿堂中的每一次攻击，那些看似惊险的闪避，那些恰到好处的反击，现在想来都透着令人发指的精确。
确实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在战斗，更像是一套被精心设计的战斗算法。
更可怕的是，他想起了鹤熙分身在消散前那个近乎嘲弄的眼神。
他回想起“鹤熙”最后那句“你的表演，很精彩”，此刻听起来是何等的讽刺！
“呵...呵呵...”华烨的低笑显得异常可怖，“好一个天基王...好一个鹤熙...”
他终于明白了那种始终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他以为自己在进行王者间的巅峰对决，实际上却是在和一个提线木偶跳舞——而握线的人，正站在遥远的安全处，冷静地收割着他的一切。
鹤熙……她不仅用一道分身把华烨耍得团团转，困了他一个多月。
更利用这段时间，以雷霆万钧之势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有生力量！
奇耻大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华烨，天使之王，带着碾压之势而来。
却在梅洛天庭门口，被鹤熙用一个分身作为诱饵，几乎打光自己的军团！
他甚至连鹤熙的本体都没碰到！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天门挑战是饵，分身对战是戏，目的就是将他这个最高战力隔离出主战场，然后……从容地收割他的军队！
“华烨，我们……现在怎么办？”若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华烨胸膛剧烈起伏，暴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终究是活了数万年的王，强行压下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看向前方那片虽然残破但依旧深邃、仿佛隐藏着更多致命陷阱的星云，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冰冷刺骨的怨毒。
“怎么办？”华烨略一思索， “卡尔的人不是来了吗？怎么没看到？”
若宁调出外部监视画面，可以看到在残存舰队的外围区域，一片幽蓝色的、扭曲的能量场若隐若现，那是猰貐（yà yu）军团的“破碎星环”。
一些形态诡异、散发着凶煞之气的妖兽身影在能量场边缘警戒游弋，它们的存在，像是一道脆弱的篱笆，暂时隔开了外面可能存在的、来自天使的致命一击。
“它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利用‘破碎星环’稳定住我们这最后一块立足之地，并警惕天使的进一步行动。至于进攻……在我们都以为您已经陨落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意义。”若宁的话语现实而残酷。
就在这时，一道来自猰貐军团的加密通讯接了进来，一个低沉而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按照您的指示，先锋探测了前方的第六防线‘虚空深渊’，但防线已因能量源切断而自行瓦解。”
“他们确认，前方就是您之前推测的第七防线所在位置。另外……侦察单位侦测到华烨王的能量信号出现在原第六防线区域。下一步，是战是退？”
华烨听到这里，一切都明白了。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军团确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甚至连撤退都成了需要精密计算的奢望。
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再次吞噬了他，但这一次，其中混杂了一丝从绝望深渊中爬回来的狠厉。
“退？”华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渊传来，“本王既然回来了，就没有撤退这个选项！”
“集结所有还能动的战舰！救治伤员，统计损失。”
“然后，告诉卡尔，” 华烨一字一顿，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等本王兵临梅洛天庭城下时，我要看到他承诺的、能彻底终结一切的‘底蕴’！”
“这一次，本王要亲手捏碎她的神体，把梅洛天庭……夷为平地！”
华烨独自悬浮在冰冷的星空中，望着那片吞噬了他庞大舰队的星云。
一个新的、更加黑暗和决绝的战争阶段，在他心中已然揭幕。
……
遥远的冥河星系，死歌书院。
斯诺恭敬地立于一座巨大的星图之下，星图上清晰地标示着天使星云的战局变化，尤其是那片代表华烨舰队的红色区域，其规模已急剧萎缩。
“我神卡尔，”斯诺低声汇报，“华烨已从‘虚空深渊’中脱困。如您所料，他损失惨重，意志已彻底被愤怒吞噬。他向我们发出了更进一步的援助请求。”
星图前，卡尔的身影虚幻而宁静，他凝视着那片星图，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
“时间的涟漪……如此精妙。”卡尔的声音平和，带着纯粹的学术探究欲，
“鹤熙女士对时空的理解，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她并非简单地‘困住’华烨，而是以黑洞特性为笔，以第五防线能量为墨，书写了一段只属于华烨的‘主观时间’。这份造诣，令人叹服。”
他微微偏头，看向斯诺：“告诉华烨，他所见的猰貐，不过是‘万妖图录’中，较为活跃的一页。”
卡尔的声音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真正的‘底蕴’，需要更精密的准备，更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王’来承载。”
他巧妙地恭维了华烨这个试验品，同时将责任与门槛抛了回去。
“当梅洛天庭最内层的光辉，被他的黑暗真正侵蚀之时……” 卡尔的语调微微放缓，带着一种预言般的笃定，
“图录的序章将会被揭开。届时，所渴望的、足以定义下一个宇宙纪元的终极力量，自会降临。”
“谨遵您的意志。”斯诺躬身，眼中闪过一丝对造物主的敬畏，以及一丝对即将到来的、更纯粹毁灭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