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着赤阳宗的山门,往日的仙家气象已被一片悲怆与仓皇取代。侥幸从万鬼渊撤回的弟子,不足出发时的一成,且个个带伤,神情中充满了疲惫、悲愤与未散的惊悸。
宗主烈阳子与多位长老断后,至今生死未卜,归来的烈风长老已是目前宗门内地位最高、伤势最轻的元胎境。他强撑着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立刻召集了所有幸存的门人。
站在往日传道的广场上,看着下方稀稀落落、大多面带茫然与悲戚的弟子,烈风长老心中滴血,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
“诸位同门,”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万鬼渊一战,我宗虽重创幽冥殿,然自身亦损失惨重。宗主与多位长老……恐已凶多吉少。”
台下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烈风长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幽冥殿主力虽受创,但根基未绝。若其缓过气来,必定疯狂反扑!我宗山门,已不再安全!留在原地,唯有……死路一条!”
这话如同冰水,浇醒了还存有侥幸心理的弟子。
“为保我赤阳宗道统不灭,薪火相传,现我以代宗主之名下令——”烈风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弃宗!”
二字一出,全场死寂!弃宗!这意味着放弃千年基业,放弃祖辈经营的一切!
“所有幸存弟子,即刻分为七队!由指定的长老或核心弟子率领!”烈风长老快速宣布,“传承阁内所有功法典籍、丹药配方、炼器图谱,全部复制、分割,由各队携带!库房剩余资源,按需分配,务必轻装简从!”
他的目光扫过庄戟天等传承弟子和核心精英:“你们的任务最重!不仅要带走最核心的传承,更要……活下去!将赤阳宗的种子,带到新的地方,生根发芽!”
命令下达,整个赤阳宗如同即将倾覆的巨轮,开始了最后的、有序的疏散。没有人再质疑,求生的本能与传承的责任压倒了悲伤与不舍。弟子们沉默而迅速地行动着,将一块块记录着功法的玉简拓印、分装,将一瓶瓶保命的丹药、一块块珍贵的灵材收入储物法器。
庄戟天默默地将《赤阳真解》全本、《赤阳耀世身》后续功法猜想、以及祖师赤阳子部分心得感悟的复刻玉简,郑重地贴身收好。他又去了一趟地火窟,凭借对地脉的熟悉,收取了几缕最精纯的“地脉火精”,这是未来修炼的重要资源。
烈风长老将庄戟天单独叫到一旁,塞给他一个古朴的戒指:“戟天,这是我私人珍藏,里面有些许资源,以及……我的一些修炼心得和对‘耀世身’的推演。你天资最高,肩负的也最重。记住,活下去,变得更强!”
他指着东方,那是一片在宗门典籍中记载都语焉不详的广袤地域:“向西极之地以东,便是‘八殥’之域,传闻那里靠近世界中心,是西极和中州之间的缓冲地,那里万族林立,法则混乱,可也蕴含着无尽的可能与机遇。其中 ‘金丘’ 之地,据古老记载,有阳金之气冲霄,或许与我宗功法有缘,可作为你们这一队的初步目标。”
庄戟天紧紧握住戒指,重重点头:“长老,保重!他日我辈必重聚于赤阳旗下!”
“好!我等着!”烈风长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有着欣慰,更有无尽的嘱托。
很快,七支队伍集结完毕,每一支队伍都像是一颗承载着希望的火种。
“出发!”
随着烈风长老一声令下,七支队伍如同离弦之箭,从赤阳宗不同的隐秘出口,悄无声息地融入暮色与群山之中,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了前途未卜的流亡与远征。
庄戟天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寂静与苍凉的赤阳宗山门,那熟悉的殿宇楼阁,那修炼过的演武场,那充满回忆的悟道崖……都在视线中渐渐模糊。
他猛地转身,不再回头,眼神中只剩下如磐石般的坚定与如烈焰般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