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平稳地攀升至29层，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赵云笙率先走出，李言之紧随其后，穿过铺着光洁如镜的冷灰色大理石、空寂无声的走廊。
空气中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在回荡。
赵云笙停在公寓门前，指纹在感应区轻轻一按。
智能门锁发出轻微的解锁声。
踏入赵云笙的私人领域，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
这是一个典型的、属于都市精英男性的居所。
装修风格极简而现代，以经典的黑、白、灰为主色调，线条干净利落，空间开阔通透。
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摆着一个设计感极强的落地灯。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而干净的气息——是赵云笙常用的须后水混合着衣物洗涤剂的味道，再糅合一丝若有似无的特调香薰的木质尾调，构成了这个空间独一无二、令人安心的气味印记。
赵云笙极其自然地弯下腰，动作流畅地打开玄关的隐藏式鞋柜。
他精准地从中拿出一双崭新的、质地柔软的深灰色男士拖鞋，轻轻放在李言之脚边的地板上。
“换上这个，舒服点。” 然后他自己也换了鞋，动作流畅，仿佛带他回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直起身，他看向还站在玄关、似乎有些无措的李言之，眼神温柔，极其自然地说道：“明天也帮你录个指纹，或者设置人脸识别，” 他指了指门锁，“以后你来了，也方便。”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李言之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以后你来了，也方便。’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枚无形的印章，郑重地盖在了他们刚刚开启的关系扉页上。
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邀请，而是一个清晰指向未来的承诺——这里，将对他敞开大门，成为他可以随时踏入的港湾。
李言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双崭新的拖鞋，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击中他的心扉。
然而，李言之却忽然生出了疑问，明知不应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别人呢？你……是不是也带别人回来过？”
赵云笙正走向客厅的背影骤然顿住。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直视着李言之，带着一丝探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花心？交往的对象也很多？” 他的声音平静，却仿佛有暗流涌动。
“大学时你就有恋人……还有林泽安，”李言之的声音低了下去，内心的声音在尖叫“别说了！”，但失控的情绪背叛了理智，话语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还有叶靖川，是你的最爱……”
那个名字，如同最尖锐的刺。
果然，赵云笙周身的气压明显降了下来，眉宇间笼罩上一层阴霾。
李言之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几乎要落荒而逃，脚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寂静的玄关响起。
赵云笙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在整理思绪，然后才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坦诚的疲惫：“大学时……确实短暂地交往过一段，很青涩，也结束了。林泽安……那是个意外，一场不该发生的事故。至于叶靖川……”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你要听，我就说吧。的确是一见钟情，真心喜欢过。聚少离多，后来……被迫分手。”
他看向李言之，眼神坦荡却也带着一丝沉重，“现在对他，更多是愧疚，希望他能过得好。”
那我呢？
李言之的心在无声呐喊，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但他死死咬住了下唇，不敢再问出口。再问，就是得寸进尺，就是自讨没趣。
“嗯，”他垂下眼帘，声音闷闷的，“知道了。我以后……不问了。” 像一只主动缩回壳里的蜗牛。
“感情是可以慢慢积累的。” 赵云笙的声音放柔了些，像是安抚，又像是一种承诺。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催促道：“换好鞋，进来吧。”
李言之依言，脱下沾染了室外寒意的昂贵皮鞋，换上柔软的拖鞋，脚底传来温暖的触感，一路熨帖到了心底。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这间不算陌生的公寓。
黑白灰的冷峻色调，利落的线条，几幅抽象画透露出主人不俗的审美，角落里的设计感落地灯投射出柔和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赵云笙身上那种独特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新家具和纸张的味道，构成了一种全新的、属于赵云笙私人空间的嗅觉记忆。
这里没有李家大宅那种恢弘古典的压迫感和佣人无声的环伺，也没有五星级酒店那种精致却冰冷的疏离感。
它简洁、硬朗，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却在此刻，向李言之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安的归属感。
赵云笙看着他换上拖鞋，然后伸手，极其自然地接过李言之脱下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随便坐，当自己家。” 语气是那样理所当然。
李言之依言走进客厅，脚步放得很轻，像踏入一个神圣的领地。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吧台边缘，那冷硬的触感提醒着他此刻的真实。
目光则不由自主地飘向开放式厨房里那些一尘不染、闪着金属冷光的灶具和厨具——
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纤尘不染，无声地诉说着主人近乎严苛的自律与掌控力。
赵云笙径直走向吧台，拉开嵌入式冰箱门，柔和的内置灯光映亮他专注的侧脸。
“喝点什么？水？果汁？还是……酒？” 他回头看向李言之，眼神带着询问，暖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温柔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