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蝉脱壳与巷陌惊变
慕家对江临渊的小动作,从未停歇。
几日后,十一踏着晨露冲进小院,脸色比院外的寒霜还沉:“公子,慕家动真格了!”
他将一张揉皱的纸条递过去,字迹潦草却字字扎眼:“科举、举荐的路子全堵死了,连城南收字画的书坊、城西的粮铺,都不敢沾您的边。”
慕家联合了三家交好的商号,明着挤兑,暗着施压——就是要把这个“碍眼”的人,逼入绝境。
要么狼狈离京,要么……悄无声息地消失。
消息像长了翅膀,先飞到了镇国公府的暖玉阁。
沈清辞正拨着琴弦,惊蛰的话刚落,她指尖一顿,一串清冷音调飘在空气中,余韵发凉。
“知道了。”她淡淡应了声,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小姐,慕家这么逼他,万一……”惊蛰急得攥紧了帕子。
“他若扛不住,便不配与我合作。”沈清辞打断她,琴声复起,冷得像碎冰撞玉,“江临渊心思缜密,慕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未必能奈他何。”
她眼下要盯的,是府里觊觎她嫁妆的旁支,是朝堂上虎视眈眈的势力——江临渊的事,自有他的章法。
前院书房,沈怀民也收到了密报。
他捏着信纸沉吟半晌,对幕僚道:“慕家是想泄愤,更是想斩断江临渊与沈家的牵连。”
“我们若插手,反倒坐实了关系,于他于沈家,都没好处。”
幕僚点头:“世子英明。只是江公子毕竟为府里挡过祸,这般看着……”
沈怀民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丝歉疚,却很快被理智压下:“以他的本事,未必需要援手。且看看。”
他想看看,江临渊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可所有人都没料到,江临渊根本没反应。
他没去求人,没反击,甚至没踏出那座小院半步。
每日晨起读兵书,午后练拳打湿半件衣衫,傍晚搬张竹椅坐在院门口,看夕阳落满墙头——仿佛慕家的打压,是别人的热闹。
这种反常的沉默,让暗中观察的人,全摸不着头脑。
只有李文轩,来得更勤了。
他是新晋翰林,前途无量,总以“探讨诗文”为由往国公府跑。沈怀民乐得与他交好,时常留他用饭。
一来二去,他与沈清辞“偶遇”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花园里,他会驻足行礼,温声问:“沈小姐近日安好?听闻您新得了一批雨前龙井?”
书房外,他会“恰好”碰到送点心的沈清辞,笑着赞:“小姐的手艺,比御膳房的还精致三分。”
礼数周全,关切恰到好处,唯有眼底的倾慕,一次比一次灼热。
沈清辞始终疏离,却碍于大哥情面,偶尔会应一两句。
这细微的回应,在李文轩眼里,成了燎原的星火——他来得愈发殷勤。
消息传到江临渊耳中时,他正在擦一把古朴的短剑。
十一低着头:“李编修昨日又送了澄泥砚来,说是江南新出的珍品。”
江临渊“嗯”了一声,指尖拂过剑刃,寒光闪过,映出他平静的眉眼。
这时,青鸾掀帘进来,语气带着调侃:“你的‘未婚妻’与李编修相谈甚欢,你这正主儿再不露面,京城都要忘了有你这号人物了。”
江临渊放下短剑,抬眸看她,语气淡得像水:“我与沈小姐的婚约,本就是应对慕家的权宜之计。”
慕家矛头转向他,沈清辞压力大减,又有青年才俊相伴——这戏,早该散场了。
“我正需要这个机会。”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慕家逼得越紧,我‘不堪压力离去’,便越顺理成章。”
婚约作废,沈家保全颜面,他也能从众人视线中抽身,去做该做的事。
青鸾挑眉:“金蝉脱壳?倒是好算计。”她递过一封密信,“南宫大人回信了,就四个字——甚好,速行。”
江临渊刚收好信,十一便来报:“公子,沈世子带着李文轩,往府上来了。”
江临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起身整理了衣袍:“时机到了。”
他算准时间,在沈怀民和李文轩刚到府门前时,从内院从容走出。
四目相对,场面瞬间凝滞。
沈怀民看着他,张了张嘴,想问问近况,想解释李文轩的来意,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文轩略显局促,下意识拢了拢衣袍,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他知道江临渊的存在,却从没正面碰过。
江临渊却只对沈怀民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目光掠过李文轩时,毫无波澜,仿佛他只是路边一棵无关紧要的草木。
“江……”沈怀民欲言又止。
江临渊脚步没停,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世子,你选择的人,要足够可靠。”
话落,他径直离去,背影在午后阳光下,挺拔又决绝。
沈怀民僵在原地,反复琢磨着那句“足够可靠”。
他看向身旁笑容谦和的李文轩,心头第一次,掠过一丝疑虑。
江临渊从不说废话——这话,绝非无的放矢。
离开国公府范围,江临渊没回小院,往僻静的西巷走。他要去见一个人,敲定“消失”的细节。
可刚拐过一个岔口,一阵女子的尖叫,刺破了巷陌的宁静。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江临渊脚步一顿,隐在墙后望去。
一辆华贵的马车歪在路中,车辕断成两截,拉车的马匹焦躁地刨着蹄子,溅起地上的泥点。
几个车夫倒在地上呻吟,三名蒙面人举着刀,正往车外拖拽一个少女。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梳着未出阁的双环髻,云锦长裙被扯得凌乱,发间的珍珠钗子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她脸色煞白,眼里全是恐惧,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哭出声。
“管你是谁!乖乖跟我们走,少吃些苦头!”为首的蒙面人粗喝一声,伸手就要捂她的嘴。
江临渊本不想多管闲事——他正处在“消失”的关键期,不能节外生枝。
可就在少女被拖出车厢的瞬间,一枚玉佩从她腰间滑落,“咚”地砸在青石板上。
月光照在玉佩上,显出一道独特的云纹——那是琅琊王氏嫡系的标志!
王家嫡女?!
江临渊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若真是王家嫡女在京中被劫,此事非同小可!
眼看那女子就要被拖入黑暗的巷弄深处,江临渊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出,直扑那群蒙面人!
“麻烦。”他心中低叹一声,动作却快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