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亮起的时候，陈默正站在废墟中间。
他没说话，镜头先扫了一圈。保温箱歪在地上，盖子裂开一道缝，冰块化成水，混着奶茶流到泥里。封口机外壳碎了，电线耷拉着，像断了的骨头。原料袋踩得稀烂，珍珠粉和奶精糊在鞋印上，风吹不动。招牌被掰成两半，“默意”两个字还亮着，另一半泡在污水里，闪了几下，灭了。
弹幕跳出来：
“我靠？这是被人砸了？”
“这不是校门口那个奶茶摊吗？昨天我还排队买的！”
“人呢？老板没事吧？”
陈默把手机架好，声音很稳：“我在。”
他蹲下，捡起一个没破的奶茶瓶，擦干净标签，放进背包。然后翻出封口机背面的序列号，拍照。又用纸巾包起地上一块漆皮，装进密封袋。
“我已经录完了。”他说，“他们砸了六分钟，全程都在拍。”
弹幕刷得更快了。
“你录到了？牛啊！”
“报警了吗？这算刑事案件了吧？”
“有视频赶紧发，我们帮你转发！”
有人问：“你不害怕吗？”
陈默笑了下：“怕。但我更怕不说话。”
他点开一段剪辑好的视频。画面里，金环男举棍砸箱，另一个混混踹翻桌子，第三个抡起椅子砸向支架。三张脸清清楚楚，动作干脆利落，像在执行任务。
“他们以为我在求饶。”陈默说，“其实我在取证。”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主角光环是脑子！”
“这操作太狠了，反手就是证据链闭环！”
“建议直接起诉，让他们赔到破产！”
直播间人数开始往上飙。三千、五千、一万……五万！
有人发截图到群聊，标题写着：“校门口奶茶摊被砸，老板直播反击”。群里立刻炸锅。学生自发建了个新群，叫“默意守护计划”，五百人秒满，又拉第二个。
“明天集体去捧场！”
“要地址的私我，咱们排长队支持！”
“已经转给老板一百块当预付款，不用发货，就当赞助维权！”
陈默看着一条条留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他的表情还是平静的，但眼底有点不一样了。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是一种被撑住的感觉。
他对着镜头点头：“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弹幕刷屏：
“你不是一个人！”
“我们都在！”
“冲啊！为正义下单！”
直播间人数突破十万。话题悄悄上了热榜，关键词是#奶茶摊被砸老板直播取证#。评论区全是支持声。有人扒出秦豹之前偷拍的视频，发到网上，配文：“同行恶性竞争，雇混混砸摊？”
舆论开始转向。
陈默关掉直播画面，黑屏一秒，又重新打开。这次镜头对准他自己。
他坐在一块完好的亚克力板上，白衬衫沾了灰，袖口卷到手肘。手腕上的旧表指针走得稳稳的。
“现在，”他说，“我们来聊聊赔偿问题。”
语气平平的，像在谈天气。可谁都听得出那股劲儿——事情还没完。
弹幕疯狂刷“干他”“告到底”“让他倾家荡产”。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弹窗跳出来：
【逆袭盲盒】
检测到舆论热度飙升！
奖励发放：某连锁茶饮品牌内部成本结构情报x1
提示语：“这波流量，不薅羊毛等于亏钱”
陈默瞥了眼提示，没多看。他退出系统界面，点进私信。
消息爆炸了。有合作邀约，有媒体采访请求，有律师主动提供免费代理。
其中一条特别显眼：
【宋澜｜校友】
看到直播了。想谈谈合作。方便联系吗？
陈默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
他没回复。
而是打开社交平台，上传了完整版录像。标题只写了一句：
“他们毁了我的摊，但没毁掉我的生意。”
视频发布瞬间，转发量冲上三千。评论区被“支持”刷屏。有人发现视频最后几秒，陈默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好是22:17——正是混混离开的那一刻。
“细节控狂喜！这人太稳了！”
“从头到尾没慌一秒，简直是反杀教科书！”
“建议拍成短剧，名字就叫《论如何用直播反杀混混》！”
陈默收起手机，站起来。夜风穿过残破的顶棚，灯串忽明忽暗。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目光落在那块断裂的招牌上。
他弯腰，把“默意”两个字扶正，插进地砖缝里，让它重新立起来。
灯光闪了两下，又亮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第一条：维修报价清单，明天一早发给律师。”
“第二条：原料供应商重新对接，确保三天内恢复供应。”
“第三条——”
手机突然震动。
是宋澜的语音消息。
“我是宋澜，校友。刚看完直播。二十万，注资‘默意奶茶’，只要你愿意谈。”
陈默听完，没回。
他删掉录音，重新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
“第三条：新店选址，优先考虑商场负一层。”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头看向马路对面。
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 tinted，看不清里面的人。
车速很慢。
经过摊位时，明显停顿了一秒。
然后继续向前，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