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乾九年夏,西北酒泉的戈壁滩上,日头毒得能晒裂石头。流民王老汉牵着两个儿子,站在唯一的“戈壁学堂”土坯房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学堂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先生沙哑的读书声,可房前的水缸空空如也,连一点水汽都没有——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断水,上次运水的马车陷在沙窝里,等了五天才把水送来,孩子们渴得只能喝积在石缝里的雨水,又苦又涩。
“爹,俺不想上学,俺想跟你去放羊。”小儿子石头拉着王老汉的衣角,嘴唇干裂起皮。王老汉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他不是不想让孩子上学,可这学堂连水都没有,学的又是“之乎者也”,不如放羊能填肚子。戈壁滩上的流民大多这么想,学堂里总共才二十个孩子,入学率连两成都不到。
就在王老汉转身要带儿子走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踏着黄沙而来,为首的男子穿着粗布短褂,腰间别着木杆和铁铲,正是从蒙古调派来的陈九郎。他刚完成草原流动学堂的推广,就接到胤宸的旨意——赴西北戈壁,解决学堂“缺水+缺实用教学”的难题。随行的还有三个格致院学生,马车上装着打井工具、土坯模具,还有几辆改装过的流动学堂马车。
“老乡,俺是陈九郎,来帮学堂打井、教娃们学本事的!”陈九郎跳下马,快步走到王老汉面前,笑着递过一碗水——从马车上的水箱里倒的,清凉解渴。
王老汉接过水,一饮而尽,却还是怀疑:“打井?戈壁滩上哪有井?俺们在这住了三年,挖了十几米都没见水!”
“能找到!”陈九郎拍了拍腰间的木杆,“俺们用‘盐度测水法’,先找水脉再挖井,错不了!”
当天下午,陈九郎就带着格致院学生在学堂周边勘察。他让学生们用陶罐在不同地方取来地下水——有的从沙坑深处舀,有的从干涸的河床下挖,然后分别尝了尝:有的咸得发苦,是盐碱水;有的微甜,说明离淡水脉近。最后,他们在学堂东侧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的水虽有点咸,却比其他地方淡很多。
“就这了!”陈九郎让人拿出铁铲,开始挖井。戈壁的土硬得像石头,一铲下去只能挖个小坑,学生们轮流换着挖,手掌磨出了水泡也没歇。王老汉看着他们卖力的样子,也忍不住拿起自家的铁铲,过来帮忙:“俺们流民有的是力气,一起挖!”
附近的流民见了,也纷纷过来搭手。人多力量大,三天后,井挖到三丈深时,突然渗出了清水——刚开始是细细的水流,后来越流越急,很快就积了半井水。陈九郎让人放下木桶,打上来一桶水,尝了尝:“甜的!能喝!”
流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王老汉捧着井水,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是他们在戈壁滩上喝到的第一口淡水。陈九郎又让人用胡杨木做了个木槽,从井里引出水流,直接通到学堂和流民的毡房区,再也不用靠马车运水了。
解决了缺水问题,陈九郎开始改建学堂。他让学生们用戈壁上的黄土和茅草做土坯,把原来漏风的学堂 walls 加固,又在里面隔出一间“教具房”,放着小水车模型、耐旱谷子种子,还有自己画的“戈壁生存图”——标着哪里能找到可食用的沙葱,哪里能挖到甘草,怎么储存雨水。
学堂开学那天,陈九郎没急着教通用语,而是搬来一口铁锅、一个陶罐、一块羊毛布,在学堂院子里演示“简易蒸馏器”。他把盐碱水倒进铁锅里,锅底架着柴火加热,铁锅上方扣着陶罐,罐口朝下,罐外裹着湿羊毛布;等水烧开,蒸汽碰到冷陶罐凝结成水珠,顺着罐口滴进下面的陶碗里——滴出来的水清澈透明,尝起来没有半点咸味。
“孩子们,这叫蒸馏器,能把盐碱水变成能喝的淡水。”陈九郎拿起陶碗,递给石头,“以后就算井里没水了,你们也能用这法子做淡水喝。”
石头接过陶碗,喝了一口,兴奋地对王老汉说:“爹!水是甜的!俺学会做淡水了!”
王老汉看着儿子的笑脸,又看着陈九郎手里的耐旱谷子种子——陈九郎说要教孩子们种谷子,秋天能收粮食,再也不用只靠放羊过活。他突然拉住陈九郎的手:“陈先生,俺让两个娃都来上学!学做淡水、学种谷子,比啥都强!”
其他流民见了,也纷纷把孩子送到学堂。之前空荡荡的学堂,一下子坐满了四十多个孩子,入学率从20%涨到了60%。陈九郎还把带来的流动学堂马车派上用场,每月沿着戈壁滩上的流民点转一圈,给那些离学堂远的孩子上课,教他们认通用字、学生存技术。
三个月后,陈九郎要返回京城复命。临走那天,流民们都来送他,王老汉捧着一袋刚收获的耐旱谷子,塞到他手里:“陈先生,这是娃们种的谷子,你带回去尝尝!俺们都记着你的好!”
陈九郎接过谷子,心里暖暖的。他路过蒙古草原时,特意去见了巴图。巴图摆了酒招待他,喝到尽兴时,随口提了句:“九郎兄弟,前阵子太后派亲信来草原,没说别的事,就问俺江南的丝绸现在啥价,京城的桂花啥时候开——听说太后是江南人,怕是想家了吧?”
陈九郎心里一动,把这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回京城后,在奏报里跟胤宸提一句。
此时的京城御书房,胤宸看着陈九郎递来的奏报——酒泉戈壁新增两所学堂,入学率60%,缺水问题解决,还附上了孩子们在学堂里种谷子的画像。他笑着在奏报上批了“准将戈壁学堂模式定为边疆教育范本,推广至新疆”,又看到陈九郎提的“太后派亲信问江南丝绸与桂花”,手指轻轻顿了顿,心里记下了这件事。
戈壁滩上的学堂里,石头正带着同学们种谷子,嘴里念着陈九郎教的通用语顺口溜:“学打井,做淡水,种谷子,饿不着;学通用,能交流,好日子,在后头。”读书声顺着戈壁的风飘远,飘向更远处的新疆,也为边疆教育的全覆盖,画上了温暖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