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宫的门扉在身后缓缓闭合,精卫站在台阶上,望着那片被星图投影照亮的广场。她知道,刚刚那一战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地府最深处酝酿。
“走吧。”她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对谁,反正谛听已经化作一道影子般的虚线,跟在她的脚边。
穿过层层幽冥迷雾,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古道前行。这条道通往祭魂殿——一个连很多幽冥灵官都不曾踏足的地方。据说那里埋藏着地府最后的底牌:一口能唤醒沉睡古魂的钟。
一路上,风不大,但吹得人心头发毛。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又仿佛来自地底深处。那些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有人在耳边絮叨,却又听不清内容。
“你听到什么了吗?”精卫问了一句。
谛听没有回答,只是额间的符纹微微亮起,像是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也对,你本来就听得比我多。”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一座半塌的石碑前,他们看到了那扇门。门上布满青苔,上面刻着几个早已风化的字:“祭魂之殿”。
精卫伸手推开,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一股陈旧而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眯了眯眼,抬手召出一缕星辰之力,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的光球,照亮前方的道路。
殿内比想象中要空旷许多,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铜铃,每一枚都锈迹斑斑,却依旧挂着未断的锁链。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钟,高约三丈,通体漆黑如墨,表面缠绕着数条粗壮的黑色锁链,每一条都似乎由混沌之力凝结而成。
“这就是……祭魂钟。”她喃喃自语。
钟身静默无声,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唯有偶尔从锁链缝隙中渗出的黑气,证明它并未真正死去。
精卫缓步走近,指尖刚触到锁链的一角,便感到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指蔓延至全身。她皱眉后退一步,手腕一翻,掌心浮现出一抹星辰光辉。
“先试试看。”
她将星辰之力注入锁链,光芒沿着金属纹路迅速扩散,然而不过片刻,光芒便被吞噬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玩意儿吃能量还挺猛。”她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看来不能硬来。”
她绕着钟走了一圈,观察着那些锁链的连接点。这些锁链并非随意缠绕,而是按照某种古老阵法排列,彼此交错,形成了一种近乎完美的封印结构。
“是巫族的手笔。”她低声说道,“难怪刚才用巫族残卷都没啥效果。”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星轨空间中学到的感知方式——那种模仿谛听“倾听”的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掌贴在钟面上,不再试图强行破除封印,而是让自己的意识随着钟体的脉动轻轻起伏,仿佛是在聆听它的心跳。
刹那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入脑海——那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波动,像是悲鸣,又像是叹息。
她猛然睁开眼,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
“它在……哭泣。”
谛听轻轻低吼了一声,额间的符纹忽然亮起,与钟体产生某种共鸣。
精卫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什么。
“你是想告诉我……它的灵魂还没死?”
她不再犹豫,取出应龙留下的残魂碎片,将其贴在钟体之上。刹那间,一道金光从碎片中迸发而出,沿着钟身纹路迅速蔓延。
锁链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来了!”她咬紧牙关,双手同时按在钟面上,催动体内所有星辰之力,配合应龙残魂的力量,猛地一震!
轰——!!!
第一根锁链断裂,黑气瞬间爆开,化作一道扭曲的影子朝她扑来。她不闪不避,直接挥掌迎击,掌心星辰光芒大盛,将那团黑影生生击散。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一根根锁链接连崩裂,最终只剩下最后一根,紧紧缠绕在钟体中央。
就在这时,耳边再次响起那句熟悉的低语:
“归魂非终点,彼岸在虚无。”
这一次,她听得分明,那声音竟像是从钟体内部传出,带着一丝哀伤,又有一丝期待。
“我不会停下。”她轻声回应,随即一掌拍下。
咔嚓——!!
最后一根锁链应声而断!
整座祭魂殿顿时震颤起来,尘埃簌簌落下,铜铃齐响,仿佛整个幽冥都在这一刻苏醒。
而那口沉寂已久的祭魂钟,也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悠远而沉重的钟鸣——
咚——!!
这一声钟响,如同惊雷炸裂在幽冥深处,震荡波及四方。原本死气沉沉的地府,忽然泛起一阵阵涟漪般的波动,像是有无数沉睡的灵魂在这一刻睁开了眼。
远处传来回音,一声接一声,层层叠叠,仿佛整个幽冥都在回应这口钟的苏醒。
精卫站在钟前,感受着周围空气的变化。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她抬头望向钟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钟声仍在回荡,余韵未歇。
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之际,钟体表面忽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光影——那是一个身穿长袍的身影,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透着千年未变的坚定。
他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可还未等精卫听清,那道光影便如烟雾般消散在空中。
她怔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
“不管你是谁……既然醒了,那就别再睡了。”
她迈步走出祭魂殿,身后,钟声依旧在回荡,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而幽冥深处,某处未曾被记录的角落,一双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