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会客厅内,气氛有些凝滞。
导演郭宇和制片人老刘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却如坐针毡。两人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郭宇的眼镜腿还用透明胶带缠着,老刘的手指则无意识地搓着裤缝。
他们面前放着两杯早已凉透的茶。
“林……林总,”老刘咽了口唾沫,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干涩,“感谢您愿意见我们。我们的项目书,您……您看了吗?”
林枫坐在主位,没有碰茶杯,目光平静地落在郭宇身上,仿佛要看穿这个年轻人紧绷外表下的灵魂。
“看了。”林枫的声音不高,却让两人瞬间挺直了背脊。
郭宇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希冀,更多的是准备迎接又一次失望的麻木。
“郭导,”林枫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剧本第三十七页,主角在废弃射电望远镜基地,面对漫天繁星,那段关于‘人类在宇宙中是孤独的呐喊,还是幸运的偶然’的独白,你是怎么构思的?”
郭宇猛地一愣,完全没料到林枫会跳过所有商业问题,直接切入剧本最核心的哲学思辨。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眼中迸发出光芒,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那段……那段我想表达的,不是单纯的孤独或幸运,而是一种……敬畏下的迷茫,和迷茫中诞生的、近乎偏执的求知欲!我们害怕孤独,所以渴望回应;我们又恐惧回应可能带来的未知,这种矛盾,才是人类面对浩瀚宇宙最真实的状态!”
林枫静静听着,不时插话。
“所以主角最后选择独自留下,继续监听,你认为这是一种牺牲,还是一种解脱?”
“是解脱,也是责任!他挣脱了世俗的羁绊和恐惧,选择了与真理和未知共存!这是个体意志的终极体现!”
“那个象征希望的绿色幼苗镜头,在结尾出现,会不会冲淡了这种孤绝的悲剧美感?”
“不!那不是冲淡,是平衡!是提醒观众,即便在无尽的虚无和等待中,生命本身,就是最伟大的奇迹和希望所在!”
两人你来我往,完全沉浸在对剧本内核的剖析中,从存在主义谈到科学伦理,从镜头语言聊到情感节奏。
老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郭宇如此健谈,如此神采飞扬。更让他震惊的是,林枫对剧本的理解深度,甚至超过了一些专业的剧本医生,每每提问都切中要害,引导着郭宇阐述出更深层的创作意图。
这根本不是商业谈判,更像是一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思想碰撞。
终于,讨论暂告一段落。
郭宇激动得脸颊泛红,胸口起伏,他看着林枫,眼神里充满了被理解的激动和遇到伯乐的狂喜。
“林总……您,您真的看懂了这个故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林枫靠在沙发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看重的,不是它能不能赚钱。”林枫的目光扫过郭宇和老刘,“我看重的,是它里面蕴含的,能够触动人心的力量,是它所代表的,一种不甘平庸的创作态度。”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这个项目,林氏集团投了。”
郭宇和老刘瞬间僵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百万预算,林氏全额出资。”林枫继续说道,“郭导,我给你最大的创作自由,剧本、选角、拍摄,你全权负责,我绝不干涉。”
巨大的惊喜砸得两人头晕目眩。
“但是,”林枫话锋一转,“在关键的后期节点,比如配乐、特效、最终剪辑版,我需要把关。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郭宇猛地站起来,因为激动,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林总!谢谢!谢谢您!我……我郭宇向您保证,一定倾尽所有,拍出一部对得起您信任的作品!”
老刘也激动得连连鞠躬:“林总,太感谢了!您这是救了我们的命啊!”
看着几乎要喜极而泣的两人,林枫摆了摆手。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做出了一个足够好的故事。”他站起身,“具体的合同细节,我的助理苏晴会跟你们对接。尽快启动吧。”
送走千恩万谢的两人,林枫站在窗边,嘴角微扬。
他知道,这颗被尘土掩盖的珍珠,即将在他手中,绽放出惊世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