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深,运河的水汽混着脂粉香,萦绕在锦绣阁外。
陈序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云纹玉牌,冰凉触感让他心神凝聚。苏宛儿的合作意向是第一步,但空谈无用,他需要的是能立刻斩向敌人的刀。
而苏宛儿的情报网,就是那把最快的刀。
“她要权,我要命。”陈序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吴县丞和赵坤在暗处编织的网必须尽快撕开,他没时间慢慢周旋。
次日午后,陈序再次踏入锦绣阁。
这一次,他亮出玉牌,知客脸色一变,躬身引他直上顶楼一间密室,连通报都省了。
门一开,苏宛儿正执笔批阅账册,闻声抬眸,眼中并无意外:“陈县尉果然来了。”
她红唇微勾:“是想通了,还是……有求于我?”
陈序不接寒暄,直接在她对面落座,目光如刃:“苏大家时间宝贵,陈某直言——我要吴志远和赵坤走私的铁证,越快越好。”
他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把“死亡威胁”和“官商勾结”两条重罪拍在桌上。
苏宛儿执壶斟茶的手微微一顿。
她料到陈序有所求,却没料到他如此单刀直入,连半点官场虚饰都无。
“吴县丞是地头蛇,赵坤是漕运一霸。”她轻啜一口茶,慢条斯理,“动他们,我的风险不小。”
“风险?”陈序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能用死亡威胁我这新任县尉,就敢明天动你锦绣阁的货船。苏大家,你以为你真能独善其身?”
他一句话,就把苏宛儿从“局外人”拉成了“利益相关”。
苏宛儿捏着茶杯的指尖微微一紧。
陈序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加码:“你帮我这一次,我许你三件事。”
“第一,钱塘县内,锦绣阁未来所有明面事务,我亲自护航。”
“第二,临安府若有人以官威压你,我替你周旋。”
“第三——”他目光锁定她闪烁的双眼,“你手上那批‘见不得光’的南洋货,三日内,我让你光明正大上岸。”
苏宛儿猛地抬眼!
那批货是她暗中布局三个月的关键,连心腹都只知皮毛,陈序怎么会……
“你查我?”她语气骤冷。
“不是查,是算。”陈序神色不变,“你三个月内七次密会南洋商队,却无一笔货入公账。除了走私,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指尖在桌上轻叩:“苏大家,选吧。是与我合作,货与权皆得;还是拒绝我,然后等着吴县丞的人,在某个月黑风高夜……扣下你那十几艘宝贝货船?”
苏宛儿后背渗出冷汗。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年轻人根本不是来“求助”的。
他是来“交易”的——用她自己的危机,换她全力出手!
书房内静得可怕,更漏滴答,像敲在心上。
苏宛儿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
“陈县尉,你比我想的……更狠。”
她不再犹豫,从暗格中抽出一本薄册,推到陈序面前。
“这是什么?”陈序挑眉。
“定金。”苏宛儿眼底精光闪动,“赵坤名下三处暗仓的位置,以及他上个月走私的三批生丝数目。够不够证明我的诚意?”
陈序翻开册子,目光扫过,心中一震。
这女人……果然早就握住了赵坤的把柄!她之前按兵不动,只怕也是在等一个能掀翻棋盘的人!
“不够。”陈合上册子,语气更厉,“我要的是能钉死吴志远的证据,不是赵坤这点皮毛。”
苏宛儿不怒反笑:“好!要狠的?有!”
她抽出一张地图,指尖点向运河一处偏僻码头:“明晚子时,赵坤有一批‘特殊货’要到港,据说是南洋来的‘黑玉’。”
黑玉?陈序瞳孔一缩——那是军中严格管控的火药原料!
“吴志远会在场?”他立刻抓住关键。
“不止。”苏宛儿声音压得极低,“据我埋在赵坤身边的眼线说……届时会有一位‘州府来的大人物’亲自验货。”
州府?陈序心跳骤然加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吴志远一个县丞敢如此嚣张!原来背后,真有更高层的保护伞!
“消息属实?”他紧盯苏宛儿。
“我以锦绣阁三年运势担保。”苏宛儿迎上他的目光,“但对方守卫森严,至少有三十个好手,你若要动手……”
“那是我的事。”陈序收起地图,语气斩钉截铁,“你只需做两件事——第一,确保消息准确;第二,在码头东侧安排两艘快船,备足火油。”
苏宛儿一怔:“你要烧船?”
“不。”陈序冷笑,“我要他们人赃并获,更要那位‘州府大人物’……无处可逃!”
交易达成,陈序起身欲走。
“陈县尉。”苏宛儿忽然叫住他,递过一枚铜钱信物,“持此物,到任何挂‘苏’字灯笼的铺子,说‘锦绣云纹’,自有人接应。”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希望明日之后……我还能见到完整的陈县尉。”
陈序接过铜钱,入手沉重,隐有寒意。
“放心。”他转身推门,声音随风传入,“明日之后,钱塘的天,该变了。”
门外月光惨白,落在他腰间那枚冰冷玉牌上,映出一片肃杀。
今夜之后,要么他踩着吴志远的尸骨上位,要么……这运河底,多一具无名尸。
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