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在槽中规律的滚动声，混合着院内其他弟子劳作的低语，构成了符箓堂后院不变的背景音。陈平手上稳而均匀地发力，混元之气细微调整着力度，既保证了效率，又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黑曜粉中的灵气。几个时辰下来，他负责的部分已然完成了大半，且品质看上去相当不错。
一旁的老吴歇口气的功夫，看着陈平手下产出的细腻均匀、隐泛灵光的粉末，不由啧啧称奇：“柳师弟，你这手活儿可以啊！力道掌控得如此精妙，不像个新手。以前接触过研磨？”
陈平停下动作，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谦逊一笑：“吴师兄过奖了。家中以前略有薄产，也曾请人处理过一些低级灵材，小弟在一旁看过几眼，略懂些皮毛罢了。倒是师兄您，这十几年的火候，才是真正的手稳心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吴脸上露出一丝受用的神色，话也多了起来：“唉，熟能生巧罢了。在这符箓堂后院，一待就是十几年，日日与这些石头、血料、符纸打交道，再笨的手也磨出来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沧桑。
陈平顺势问道：“师兄您见识广博，可知咱们这符箓堂出产的符箓，在宗门内外的行情如何？若是弟子私下绘制出一些低阶符箓，可能换些灵石？”
老吴闻言，警惕地四下瞟了一眼，见张执事不在近处，才压低声音道：“柳师弟，你刚来就有这心思？想法是好的，但制符这碗饭，可不好吃啊！”
他叹了口气，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宗门百宝殿和坊市里，符箓自然是不愁卖的。攻击类的‘火弹符’、‘冰锥符’，防御类的‘金刚符’、‘土盾符’，还有辅助用的‘轻身符’、‘净尘符’，需求量都不小。一张合格的一阶下品符箓，视威力效果，能卖一到三块下品灵石。中品的能到五块甚至十块！”
陈平心中一动，这利润确实可观。若成功率高，远比做杂役任务赚得多。
但老吴紧接着就泼了盆冷水：“可是师弟，你得先算算成本！一支最普通的一阶符笔，就要二三十块灵石！一沓百张的基础符纸，要五块灵石。灵墨更是个无底洞，好的兽血、灵砂价格不菲。这还只是材料费！”
他的声音带上了苦涩：“最重要的是成功率！新手制符，十成一二是常态，废掉的都是亮闪闪的灵石！不瞒你说，师兄我当年也和你一样，不甘心一辈子研磨材料，省吃俭用攒了许久，买了一支符笔，梦想着靠制符翻身……”
他摇了摇头，眼神黯淡：“结果呢？浪费了近百灵石的材料，画出来的大多是一堆废符，偶尔成一张，也是品质低劣，连本都回不来。蹉跎了岁月，还耽误了自身修行，眼看筑基无望，才彻底死了这条心，安心在这后院混口饭吃。柳师弟，听师兄一句劝，若无绝佳天赋和雄厚财力支撑，趁早熄了这念头，老老实实做任务攒资源修炼才是正途。”
陈平能听出老吴话语中的真诚与劝诫，也明白他是好意。他沉默片刻，道：“多谢吴师兄肺腑之言。只是……小弟还是想试一试，否则心有不甘。即便失败，也算彻底断了念想。”
老吴看着他眼中那份与自己当年相似的执着，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要撞了南墙才回头。罢了，你若执意要试，师兄也不好再劝。”
陈平心中一动，如今囊中羞涩，能省一点是一点，“吴师兄，您当年那支符笔……可还留在身边？若是师兄已不用了，不知可否……可否折价转让给小弟？也省得小弟再去百宝殿购买。”
老吴闻言，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摆手道：“早没了！当年死心之后，看着那支笔就堵心，没过多久就卖给坊市里收旧货的‘万宝阁’了，换了十几块灵石，好歹回了点血。现在想想，还亏了不少。”
陈平心中略感失望，但面上不显：“原来如此，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