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周,我每天晚上老老实实蹲守在五条悟的公寓里,等他半夜一下班,就溜过去请教问题。
答应了替我补习的五条悟,归来的时间也随之发生变化,从雷打不动的凌晨4点,到提前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回来,提早的那些时间全都用来给我补课了,因为晚上开小灶开得比较晚,五条悟特别准许我翘掉上午的课,用来补觉。
对此,我自然是乐得接受。
五条悟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什么题到了他手中都跟加减乘除一样简单。
那些从前让我觉得打死都不会的复杂公式和定理,也不知为啥,被他细细一拆解,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轻轻松松地钻进我的脑子里,顺溜得不行。
短短一周,他挑挑拣拣地将高中数学的核心部分全部为我梳理完毕,然后直接跳到大学的微积分部分。
五条悟跟我说,微积分是一个门槛,它研究的是变化和累积,如果我能跨过这个门槛,那就代表我能脱离普通人的范畴,有资格去碰一碰那些普通人绝对无法理解的,关于世界运行的规则与概念。
为了能早日碰一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我学习得更加刻苦。
不过,尽管我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微积分的难度还是远超我的想象。
它不是那种套公式就能解决的代数难题,它专门处理动态问题,需要动态的极限思维,五条悟只能帮我拆解数学原理,却不能将这种思维直接赋予我,这对于我来说无疑又是一大挑战。
正抓耳挠腮时,某天,五条悟突然给我放了一天假,他说大脑一直绷得太紧不利于思考,让我丢掉书本,休息一天,给脑子放松一下。
他还特别交代,放松不是指随随便便在宿舍躺一天,我得出去,最好和同学们一起,找点乐子,玩够了才算数。
出去吃喝玩乐的所有开销,过后都可以找五条悟报销。
对于五条悟的建议,我一向非常听劝的,当天下午放学后,就叫上顺平出校门去玩了。
和顺平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去看他之前就提议过的《蚯蚓人3》,这片子上映有段时间了,今天是下架前的最后一天,我俩运气好,掐着末班车去看了这天的最后一场。
影院里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我和顺平选了中间观影效果最好的位置刚落座,就听见前面三排之外,传来几个少年肆无忌惮的喧哗声。
“喂,快看,这女的胸部不错!”一个公鸭嗓举着手机,刻意拔高了音量。
“切,假的吧,一看就是垫的,还不如刚才那个女配呢!”另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附和。
“妈的,这破电影开头真没劲,早知道去隔壁厅看那部恐怖片了,听说贼刺激!”
第三个声音不耐烦地嚷嚷着,甚至把脚翘到了前座的椅背上,用力晃荡着。
旁边顺平的呼吸声骤然停滞了一瞬。
我转过头,就见他捏紧了拳头,微微咬着唇,但仅仅片刻后,他又缓缓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那三个喧闹的背影,眼神藏着一丝厌恶。
“觉得很吵吗?”
我戳了下顺平,“嫌他们吵的话,我去教训他们一下?”
顺平摇了摇头,小声说:“不是……他们,是以前打过我的人。”
打过顺平的?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向那三个身影,忽然想起——那不是当初在小巷霸凌顺平,后来被我各咬一口的那三个校园恶霸吗?
哟呵,真是冤家路窄。
我撸起袖子,霍地站起。
顺平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小狗,不要妄动……”
“干嘛,你原谅他们了?”
“我和他们早就断绝来往了。”
顺平低声道,“而且,上一次你已经帮我教训过他们了,这次就算了,不要因为他们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看电影吧。”
这时,电影进入紧张环节,影院灯光彻底暗下,那三个人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见顺平坚持,也只好重新坐下,将注意力投向大银幕。
播放过半,剧情正进行到女主角独自一人走在寂静无人的实验室长廊,电影里很安静,电影外也很安静,这种安静让我忽然意识到——那三个少年吵闹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
一种诡异的直觉猛地爬上脊背。
我下意识地倾身,向前排望去——
下一刻,我的头皮炸起来。
那三个少年依旧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但他们的头颅全都扭曲变形了,像三团被拉长的橡皮泥,皮肤呈现出死寂的灰败色——他们已经变成了三具尸体!
更让我心惊肉跳的是,尸体周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咒灵残秽,很熟悉……
“晚上好呀,小狗,我们又见面咯~”
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我的侧后方响起:“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呢~真是令人愉快的巧合~”
我瞬间站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旁边顺平的手,用力将他推向过道方向:
“顺平,快跑!!”
顺平反应极快,直接召唤出水母式神,袭向蓝发咒灵。
真人轻巧地躲开了水母式神的袭击。
这一下阻拦为我争取到了半秒空隙,我立刻向后急退,与真人拉开距离。
顺平平时和我一块训练,已经锻炼出默契的配合,见我逃出真人的攻击范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却被另一只从阴影窜出的咒灵拦住了去路。
那只咒灵拥有和真人一模一样的蓝色长发和缝合线。
两只?这家伙还会分身术?
分身咒灵伸手猛拽向愣住的顺平,卡住他的脖子。
“小狗,不要做小动作,乖乖听我把话说完,不然你的小伙伴会啪的一下死掉哦~”
真人坐上椅背,悠哉悠哉地叠起双腿。
我看着被分身掐住脖子、脸色开始涨红的顺平,咬了咬牙,悄悄松开摸向口袋手机的手,把手机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我死死盯着真人:“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
真人笑嘻嘻地,歪头打量着我,那双异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好奇,“这么特别的灵魂波纹……我至今可是只见过你一个呢,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想忽略都难呀~”
“虽然不知道你被我杀死之后是怎么复活的,不过,肯定跟你的灵魂有关系就是了,这么特别的灵魂,简直是完美的收藏品。”
我没跟他多废话,直接出手。
真人的气息显然比上一次交手时更加强大,也更加游刃有余,那种源于实力层面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如果持续纠缠下去,吃亏的绝对是我,最好的结局是我像上次一样被杀死,最坏的是连累顺平陪我一起死。
怎么办?
巨大压力之下,我的脑筋疯狂转动起来。
五条悟说过,导数的意义在于捕捉那一瞬间的变化值,就像咒力输出的爆发点,它不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而是在某个临界点的迸发;
而积分则是无数个微小瞬间的累积总和,正如每一次练习挥拳,咒力的流转都在为最终那决定性的一击做铺垫。
是了,黑闪的关键不是让咒力覆盖着拳头打出去就行。
是所有流动力量的瞬间变化!
我调动全身的咒力,疯狂地压缩、再压缩,将之凝聚于拳尖,在咒力与物理撞击无限趋近于0.000001秒时打出去——
嘭!
我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真人的胸膛上。
“啊嘞?”
真人迟钝地发出一声语气词。
下一瞬,紫色的血液呈放射状从他背后喷洒而出。
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感觉,右拳毫不停歇,顺势自下而上,猛地轰向他的下颌和侧脸!
他的半个脑袋直接碎了。
真人缓慢地瞪大剩下的一只眼,凝视着我,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后瞳孔转动,斜眼看着自己飞了一半的脑袋,发出一声疑惑。
“欸?”
“……为什么……你能攻击到我的灵魂?”
本身受到重创,分身真人那边也受到影响,成年人的体型瞬间缩水成小孩模样。
顺平抓住机会,毫不犹豫地一脚狠踹开缩小版真人分身,连滚带爬将我丢到一边的手机捡起来,拨通了那个紧急号码。
“嘟——”
电话接通了。
与此同时,真人本体被轰碎的胸口和脑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殖。
复原的一刻,他马上变成一团蓝色肉团,沾着墙面飞快向影院上方的通风管道蠕动了过去,肉团上两只异色瞳咕溜溜转动着,阴恻恻地观察着我和顺平。
“等着哦,下次见……”
真人跑了。
老实说,对于真人的逃跑,我有些遗憾。
这家伙术式恶心,但脑子不笨,此时放弃我逃跑是对的,因为我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五条悟,如果真人执着地要杀死我,那么在他杀掉我的一刻,五条悟也会到来,到时真人就跑不掉了。
像这种有智慧、术式难得的人形咒灵,在他彻底成长起来之前祓除掉才是最好的。
一脱离战斗,顺平立刻拨通辅助监督的电话,简洁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和伤亡。
打完电话,顺平快步跑回来,紧张地上下打量我:
“小狗,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好得很。”我活动了一下手腕。
相比第一次遇见真人被扭成麻花的惨状,眼下几乎可以算得上大获全胜了。
而让我转败为胜的关键是……
我打量着自己的拳头——
原来人被逼急了真的可以瞬间解出数学题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