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柳荫惊变
花厅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凝重。
柳元度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见李凯步入，他立刻起身相迎，脸上挤出的笑容却难掩眼底的忧色。
“李公子闭关可还顺利？”柳元度寒暄道，目光却不自觉地仔细打量着李凯。数日不见，这年轻人似乎并无明显变化，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深邃，仿佛能吸摄心神，让他不敢久视。
“尚可。”李凯淡然落座，直接切入正题，“柳家主面露忧色，所为何事？”
柳元度叹了口气，挥手屏退左右，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子明鉴。自从江上那件事后，吴郡这几日……颇不平静。”
他语速加快，带着明显的焦虑：“宇文阀的探子活动骤然频繁，虽未明着挑衅，但城中几家与我们柳家不甚和睦的士族，近日与宇文阀的人走动甚密。更有传言，说……说那‘推山手’石龙及其手中的东西，就在我柳府之中！”
李凯端起茶杯，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不见波澜：“意料之中。宇文化及丢了这么大面子，若毫无反应，反倒奇怪。”
“可如此一来，我柳家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柳元度语气带着一丝埋怨，却又不敢明说，“宇文阀势大，若真以此为借口发难，我柳家百年基业，恐毁于一旦啊！”
“柳家主是怕了？”李凯抬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柳元度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羞恼：“柳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身为家主，不得不为全族上下考量！公子，您看此事……”
“他们想要证据，便给他们证据。”李凯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柳元度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石馆主在此的消息，瞒不住，也不必瞒。”李凯淡淡道，“让他们知道人在你柳家，又如何？”
柳元度脸色一白：“这……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火，早已烧过来了。”李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看似平静的景色，“区别在于，是等它慢慢燎原，还是主动将它引到可控之处，再……一举扑灭。”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冰冷的杀伐之意，让柳元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柳家想要在乱世中存续，甚至更进一步，仅靠左右逢源，是下策。”李凯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柳元度，“有时候，需要亮出爪牙，让觊觎者知道，这块骨头，不好啃，会崩掉牙。”
柳元度心神剧震，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他隐隐感觉到，李凯并非只是在说应对宇文阀之事，更是在为他柳家……指一条路！
“可是……宇文阀高手如云，更有大军……”柳元度仍存疑虑。
“高手？”李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不屑，“土鸡瓦狗罢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柳安甚至来不及通传，便一脸惊惶地冲入花厅：“家主！李公子！不好了！府外来了几个陌生人，指名道姓要见石龙馆主，气息……极其强横！守门的护卫刚上前询问，就被其中一人隔空一掌震伤了！”
柳元度霍然起身，脸色煞白：“来了！他们真的找上门来了！”
李凯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仿佛等待已久。他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袍，对柳元度道：“柳家主，随我出去会会这些‘恶客’吧。”
柳府大门外，气氛肃杀。
四名装束各异的人立于门前，无视周围那些如临大敌、却又不敢上前的柳府护卫。居中一人，身着宇文阀特有的冰蓝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周身散发着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气，正是宇文阀核心高手之一，“冰玄手”宇文伤。其左右两侧，一人作道士打扮，手持拂尘，眼神阴鸷；一人身材魁梧，裸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布满疤痕；还有一人则身形飘忽，仿佛融入阴影，气息若有若无。
这四人，无一不是江湖上成名已久、凶名在外的强者，此刻齐聚柳府门外，其意不言而喻。
“石龙！滚出来！否则，今日便踏平这柳府！”那魁梧汉子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围观的百姓和各方眼线远远看着，议论纷纷，皆以为柳家今日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柳府大门缓缓开启。
率先走出的，是脸色发白、强自镇定的柳元度。而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青衫年轻人，步履从容，神色平淡，仿佛眼前并非龙潭虎穴，而是自家庭院。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凯身上。宇文伤冰冷的眼神扫过，带着一丝审视与不屑：“柳元度，这便是你的依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柳元度嘴唇动了动，还未说话，李凯已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门外四人，最后落在宇文伤身上。
“宇文阀办事，何时变得如此聒噪？”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那魁梧汉子勃然大怒：“小子找死！”话音未落，他猛地踏前一步，地面青砖碎裂，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捣李凯面门！拳未至，那股狂暴的气劲已吹得李凯发丝向后飞扬。
这一拳，足以开碑裂石！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柳元度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李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甚至连手都未曾抬起。就在那拳头即将触及他鼻尖的刹那——
他轻轻地，吹出了一口气。
一口看似寻常的，带着清晨微凉的气息。
但就在这口气息离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气息迎风便长，竟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翠绿欲滴的柳叶状气刃！气刃边缘，流转着令人心悸的生机，然而这生机过于浓烈，反而化作了最极致的锋锐！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了牛油。
那魁梧汉子前冲的身形猛然僵住，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一道细密的血线，从他的额头、鼻梁、嘴唇、下巴……一路向下，笔直蔓延。
下一刻，他的身体从中整齐地分成了两半，向左右两侧滑落！内脏鲜血泼洒一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有那一道翠绿气刃在完成使命后，悄然消散于空气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瞬间被分尸的魁梧汉子，以及那个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尘的青衫年轻人。
吹气杀人？！
而且是如此诡异、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
那道士和那阴影中的身影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充满了骇然与恐惧。
就连一直神色冰冷的宇文伤，瞳孔也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死死地盯着李凯，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先天真气？！你……你练成了《长生诀》？！”
李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以及他身后的两人。
“现在，”他淡淡开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轮到你们了。”
“是跪下求生，还是……站着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