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扬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反手一挥，一道凝练的灰色剑气离剑飞出，如同死神的镰刀，无声无息地掠过那名牧师的脖颈。
祈祷声戛然而止，一颗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滚落在地，身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片刻后才缓缓倒下。
屠杀！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娜塔莉娅看着自己带来的精锐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死伤殆尽，心如刀绞，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她疯狂地挥舞法杖，一道道炽烈的圣光冲击、一根根闪耀的圣光长矛，如同狂风暴雨般射向杜扬。
“圣光啊！净化这个恶魔！”
然而，此刻的杜扬，仿佛化身为一尊来自远古的杀神。
他根本不闪不避，手中灰烬哀伤或劈或斩，那些足以让精英感染体灰飞烟灭的圣光攻击，在接触到灰色剑芒的瞬间，要么被直接斩灭，要么被那诡异的寂灭火焰吞噬、同化，根本无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
他一步步向前，每一步踏出，身上的杀意就更盛一分，周身的灰色气流就更浓郁一分，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使者，无可阻挡！
一名倒在地上的圣殿骑士挣扎着举起断剑，试图刺向杜扬的小腿。杜扬看都没看，脚步骤停，然后猛地一脚踏下！
“噗嗤！”
如同踩碎一个熟透的西瓜，那骑士的头颅连同头盔一起，被蕴含着狂暴力量的一脚瞬间踩得粉碎，红白之物混合着冰屑四溅开来，场面血腥而残酷。
又一名修女试图用治愈术挽救同伴，柔和的圣光刚刚亮起，一道灰色的剑气已然穿透了她的胸膛。
她低头看着胸口那个迅速被灰白色覆盖、并且不断腐蚀扩大的空洞，眼中充满了茫然与不甘，软软地倒了下去。
鬼婆秦雪站在一旁，没有再出手。
她看着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杜扬，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杜扬的力量虽然狂暴强大，但其心神显然已经受到了灰烬哀伤剑中那股积郁了千年的悲伤与寂灭意志的严重侵蚀。这种状态下的他，固然可怕，但也极其危险，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可能彻底迷失在杀戮与毁灭之中，甚至……被剑所控。
娜塔莉娅也发现了这一点。
在极度的愤怒与悲痛之后，身为圣女的敏锐观察力让她捕捉到了杜扬状态的不对劲。
他的攻击虽然狂暴凌厉，但似乎缺少了最初的那份精准与灵性，更多的是依靠纯粹的力量和杀意在碾压。
他的眼神虽然血红充满杀意，但深处似乎有一丝空洞和混乱在蔓延。尤其是他周身那越来越浓郁的灰色气流，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外显，更仿佛是一种……正在侵蚀他神智的负面情绪集合体！
“他的心神……正在被那柄邪剑侵蚀！”娜塔莉娅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她看着步步紧逼、如同死神般的杜扬，又看了一眼倒在远处、气息微弱的徐晓，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她心中成型。
一道凝聚了杜扬所有暴戾杀意与灰烬哀伤寂灭力量的恐怖剑罡，如同一条灰色的孽龙，咆哮着撕裂空气，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志，悍然斩向娜塔莉娅！
剑罡所过之处，连空间似乎都微微扭曲，地面被逸散的剑气犁出一道深深的、覆盖着冰霜与腐蚀痕迹的沟壑。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娜塔莉娅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姿态。她将镶嵌着硕大宝石的法杖高高举起，双眸紧闭，口中吟唱的古老祷文变得无比清晰而虔诚，周身那层流淌着金色符文的光茧骤然变得无比耀眼，仿佛化作了一轮微缩的太阳！
“圣心·照见本真！”
她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悲悯与决绝交织的奇异光芒。她将法杖对准了迎面而来的毁灭剑罡，也对准了剑罡后方那双血红的眼睛！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碰撞。
当那足以斩断山岳的灰色剑罡接触到金色光茧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璀璨的金色圣光并未被剑罡斩碎或侵蚀，反而如同水银泻地般，主动融入了那灰色的毁灭洪流之中！
圣光没有选择对抗那股暴戾的力量，而是化作无数纤细无比、蕴含着奇异精神波动的金色光丝，顺着剑罡与杜扬之间的能量联系，逆流而上，无视了他体表狂暴的阴阳玄灵气防御，直接钻入了他的识海深处！
“呃啊——！”
杜扬前冲的身形猛然一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并非肉体上的痛苦，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窥探与搅动的剧烈不适感！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圣光熔炉，无数被他自己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阴暗记忆与脆弱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眼前的圣女、战场、灰烬哀伤全部消失了。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纸醉金迷、却让他身败名裂的夜晚。
典当行出来，回到家中，他亲眼目睹了那个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女人，与他最信任的合伙人纠缠在一起。
前妻那充满嘲讽与鄙夷的声音尖锐地刺入耳膜：“杜扬，看看你这副样子！臃肿、平庸、除了有几个臭钱你还有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会爱你这个人吗？别做梦了！”
画面中，是他那张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的确谈不上英俊甚至有些油腻的胖脸。
是他在餐饮帝国崩塌时，被债主围堵、被媒体嘲讽、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狼狈。
是他躲在阴暗角落里，借酒浇愁时，对着镜子里那个失败、落魄、毫无魅力的中年男人发出的绝望嘶吼。
场景切换，来到了末世之后。他看到了最初遇到徐晓和她的闺蜜木子时的场景。
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在巨型感染体的威胁下惊慌失措，是他凭借着刚刚获得的玄阳灵气和诛灵掌救下了她们。
当时徐晓眼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分明还有着一丝对强大力量的敬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依附强者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