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老井深不见底，幽暗如墨。井口荒草蔓生，厚重的青石板边缘渗出丝丝阴寒气息。
李婉清指尖微颤：“就是这儿了……祖辈说这井早枯了，民国时淹死过长工，后来就封了……”
觉凡未应声，心通慧眼全开。井口那层常人难见的黑雾，在他眼中如滴入清水的墨汁，正缓缓晕染。阴冷死寂，带着腐朽的怨念。
“你在上面等。”觉凡对李婉清道，又看向江星云与白玲。
“我下去。”江星云上前一步，手中扣着自绘的静心符，“七窍玲珑心或能感应危险。”
白玲身形一晃化作白狐，跃上觉凡肩头：“这样方便。”
觉凡不再多言。他试了试井边麻绳，渡厄金光覆裹双手，握绳滑降。
井壁湿滑，苔藓深绿。愈往下，阴寒愈重。约六七丈深，足底触实。井底铺着碎石淤泥，土腥混杂腐败气息。
“觉凡？”江星云随绳而下。
“无恙。”觉凡目光定在井壁一侧——苔藓藤蔓后，隐有洞口，青砖风化，人工开凿痕迹明显。吸力源头与死气正自洞中涌出。
江星云落地，静心符泛微光驱寒。她顺目光看去，吸了口气：“墓道？”
“不似正经墓道。”觉凡抹去洞口湿泥，露出青砖上模糊纹路——扭曲符号大半磨平，“年头久，但后来有人动过。”
白玲轻嗅洞口：“有血腥味，很淡，还有恐惧气息。下面死过人，不止一个。”
觉凡取出灵隐木鱼，注入佛力。表层焦黑剥落少许，露出暗沉木质，温润愿力波动荡开，抵住死气。他递给江星云：“持好定神。”
“你呢？”
“用这个。”觉凡掌心凝起佛光，躬身入洞。
甬道可容两人，但须低头。青砖渗水，湿气更重。行不及十米，江星云轻呼一声，攥住觉凡手臂。
前方靠墙歪着三具尸骸。衣衫未全朽，可辨现代装束：对襟唐装老者、冲锋衣中年、道袍破损的年轻人。面容俱是极致惊恐——双目圆瞪，口唇大张，无外伤无血迹，干干净净死在此处。
“是李家先前请的刘师傅、他徒弟，还有青云观陈道长。”江星云声音微颤。
觉凡蹲身，手指悬于尸骸额前，渡厄金光探出感知。“魂魄被强行打散。直指神魂的阴毒手段。”
白玲绕尸骸一周，狐火跃动：“残留波动与井口死气同源，但更‘活’。似有物在此戍守。”
觉凡起身，望向甬道深处。吸力源头仍在前面。他示意江星云跟紧。
空气沉滞如含冰碴。灵隐木鱼愿力暖光护住两人一狐，外围死气如潮冲击。又行二三十米，甬道尽头。
一扇厚重拱形石门挡路。表面浮雕风化难辨，只余跪拜人形轮廓。门缝渗着浓黑死气，吸力核心正在门后。
“便是此处。”觉凡止步凝神。太静了。
他抬手，渡厄金光推向石门。
金光将触未触之际——
异变陡生！
两侧青砖墙壁如水波蠕动！六道漆黑身影浮出墙面，直扑三人！
人形轮廓，无五官，通体若浓墨污泥捏就，死气浓烈十倍！漆黑利爪挟冻结血液的阴寒。
尸傀！炼制粗陋的低等邪物，却数量不少。
“退后！”觉凡低喝，渡厄金光炸开如钟罩护住三人。
前三具尸傀撞上金光，黑烟滋滋冒起，动作迟缓僵滞。
后三具已至！一具竟扑向觉凡左侧——江星云因先前惊悸站位稍外，护罩边缘未及凝实！
“星云！”觉凡眼角瞥见，左手并指劈出金刚印！
金光如刃斩中尸傀肩臂，黑烟炸开。尸傀冲势未减，独爪已近江星云肩头！
江星云未退，侧身将静心符拍向漆黑手掌。
符光爆开，尸傀动作滞涩。
白玲小口张，蓝色狐火精准击中尸傀臂膀关节。
狐火焚臂成灰！尸傀尖嚎。
觉凡右手维持护罩，左手五指张开：
“嗡嘛呢呗咪吽！”
六字大明咒随佛力迸发！金色波纹如涟漪扫过甬道！
余下尸傀齐齐僵直，黑气沸腾蒸发。
“破！”
六具尸傀同时炸散，黑烟被佛光彻底净化。
甬道复静，唯余呼吸声与木鱼梵音。
江星云捂心口，额沁细汗。觉凡面色亦微白。
“这些是……”
“尸傀，粗劣赶工之物。”觉凡望青砖墙，“内里那物能利用死气与新死残魂造看门物。”
他看向石门——门缝黑气似收缩，门在自行移动。
嘎吱声中，厚重石门向内滑开缝隙。较门外浓郁十倍的阴寒腥风涌出。
门后黑暗深邃，吸力源头清晰可感。
觉凡将江星云掩在身后。白玲弓背，狐火明灭。
石门洞开。
黑暗深处飘出沙哑声响，如枯骨摩擦：
“来……了……”
“终是……等到了……”
“佛……血……”
声透脑髓，诡谲而恶意。
江星云寒噤，握紧觉凡的手。
觉凡催佛光照亮——门后空间颇大，中央似有物……
沙哑声再起，带着贪婪：
“进来罢……”
“将你的菩提心……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