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上前一步问侯瑱道:“太子西巡之事,我早有耳闻,可他们理应在荆、湘境内巡查,怎会突然跑到岭南来?”
杜僧明连忙摆手:“属下也不知晓!但人确实来了,而且还带着朝廷圣旨,绝非假冒!”
陈霸先心中惊疑不定,西巡副使突然到访岭南,绝非偶然,定有要事。他当即收起弓箭,沉声道:“快请!”
徐陵随着甲士走上甲板,不过这位在陈霸先的眼里属实有点奇怪。
普通百姓的穿着,鬓发凌乱,脸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就这造型,侯瑱如果不说他是西巡副使,陈霸先以为是逃难的呢。
陈霸先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暗想道:“哪有西巡副使这般狼狈模样?”
然而徐陵一开口说话,以及言谈举止,瞬间打消了陈霸先的疑虑“陈都督,我奉天子诏,特为西巡副使,今日前来,有军国要事与你商议。”
明黄的圣旨展开,龙纹刺绣与鲜红的玉玺印记赫然在目,陈霸先心头一震,再也不敢有半分迟疑,连忙撩衣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恭敬高呼:“臣振远将军、督七郡诸军事,陈霸先,拜见西巡副使大人!恕臣有失远迎之罪!”
徐陵将那道圣旨交给王唐,随即又拿出另一道圣旨,沉声道:“此道圣旨,专为陈都督而来,接旨吧!”
陈霸先“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岭南襟带五岭,控扼南疆,乃邦国藩篱之地。镇南名将陈霸先,夙秉忠勤,器宇雄杰,受命镇抚岭南以来,功绩卓着:肃清匪患,斩渠魁、安流民,使岭南之地烽烟不起;
朕嘉其忠勇,念其勋劳,特颁恩诏,晋封如下:
一、授征虏将军,位列重号,彰显军威;
二、封西江侯,食邑千户,荣膺爵禄,以酬其功;
三、加授都督岭南诸军事,总领岭南兵马,节制各州郡防务。
四、特旨兼领御营禁军统领,掌御营禁军一部,扈从北上,肃整军旅。
钦此!
听到圣旨以后陈霸先,是又喜又惊,自己竟然莫名奇妙的升官了。
然而陈霸先随即说道“臣领旨谢恩!”
随着徐陵将圣旨交给对方,陈霸先发现一件怪事。这圣旨上怎么还有一道红印子呢?
他哪里知道,这道红印子是人家徐陵挨了两鞭子才换来的。
当日晚间随着,咱们这位徐副使,洗漱了一番,眉宇间的疲惫褪去这才算是有点样子。
按照徐陵的吩咐,陈霸先将重要的将领都召集到了这里。
徐陵目光扫过陈霸先身后肃立的侯瑱、杜僧明,开门见山问道:“陈都督,有一事本使需当面确认。”
陈霸先拱手躬身说道:“徐副使但有吩咐,尽管明言,末将无有不遵。”
徐陵说道:“方才宣旨是朝廷恩赏,此番还另有一事,这才是真正的军国要务。”
陈霸先拱手道“还请徐副使明言。”
徐陵这时才从怀中取出一物,陈霸先看到此物,表情瞬间凝重。
是半块虎符,上面的齿痕规整清晰,正是调兵遣将的信物。
陈霸先瞳孔骤缩,猛地起身拱手,神情瞬间凝重到了极点!他深知,自汉代以来,调兵五十人以上便需虎符为凭,这半块虎符的出现,绝非小事
陈霸先问道:“徐副使,莫非是要调岭南所有的兵马?”
徐陵颔首,随即又取出一道帛书,递向陈霸先:“此非圣旨,却是太子殿下亲书手谕。”
陈霸先接过帛书匆匆浏览,只见上面字迹遒劲:明确写明河东王萧誉蓄意谋反,荆雍湘三州震动,特令他率领岭南三万士卒即刻北上平叛,共扶社稷。
看完手谕,陈霸先不再迟疑,沉声应道:“末将遵令!即刻筹备调兵事宜!”
徐陵看着面前的陈霸先,不禁想起了,某一日晚间,他与萧大器两人的对话:
“太子,虎符之事,关系重大啊!有此物便可以调集,岭南的数万兵马,那陈霸先,用兵我也听说过!确实厉害。
但是岭南地处偏远,此人心性如何我等皆不知,如此将便将虎符托付给此人,恐怕!”
萧大器立于窗边沉声说道:“孝穆啊!如今情况已然危急,所以你必须要相信我,也一定要相信陈霸先!”
徐陵“可是……!”
萧大器:“当日我离开建康时,并没有求什么恩典,只求陛下与我一道圣旨与岭南的虎符,如此万不得已之时,必须要用此物了!孝穆,此事非你亲往,不可!”
徐陵想到这里,咬咬牙,随即拿起虎符,双手交到陈霸先手中说道:
“此虎符,太子临别时,特别交代,让我亲自交到陈都督的手中,莫要负了太子对你的信任!
此外圣旨中的所有的恩典,全部是太子亲自出面,为你在皇帝面前讨来的!”
陈霸先听到这里都愣住了,这位太子,他确实听说过,冒死出台城,平衡各方势力,最终平定侯景之乱。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各地方推行新政,尤其是对武将特别重视,全然不似一般官员将武官当成末流对待。
虽然他没见过萧大器,但是从种种传闻来看,他对这位太子也是相当认可的,应该是个好太子。
但是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位太子吧,他怎么会如此信任自己,不仅给自己讨封赏,还如此信任自己,将调兵的虎符都交给了自己,想到此处。
陈霸先双手接过虎符躬身说道:“臣,定当不负太子信任!我这就调集兵马北上!平叛!”
徐陵这个时候问道:“不知都督需多少时日方能启程?”
陈霸先略一思索,随即答到:“徐副使来得正是时候!眼下渡口便停泊着五千精锐士卒,皆是久经战阵的老兵,随时可以开拔北上!”
徐陵眉头微蹙,要知道当初他在湘州的时候,已经大致打探出了萧誉手里至少有三万之众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陈都督,五千人……对付河东王,恐显兵力不足啊。”
陈霸先继续说道:“徐副使放心!其余兵马分驻岭南各州郡,我这便命杜僧明、侯瑱二人持我的调令,十日便可以点起兵马!再给我二十日,我便可以领兵过五岭!”
徐陵:“越快越好!”
大宝元年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雍州 岳阳王府内。
萧察斜倚榻上,刚吸食完五石散,眼神尚带几分迷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不多时,一个人走进房间之内,此时便是蔡大宝。
蔡大宝拱手道:“殿下唤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萧詧说道:“你前些时日擒获的那名奸细,唤作蔡景历,是吧?”
“回殿下,正是。”蔡大宝应答得干脆利落。
萧詧眉头微皱问蔡大宝到“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本王说吗?”
蔡大宝:“臣不知殿下想问何事,还请殿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