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的五百铁骑如黑色铁流般撕开初冬的薄雾。马蹄声如闷雷滚动,惊起林间寒鸦。为首那面“汉”字大旗下,关羽胯下汗血宝马如火焰般跃动,青龙偃月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他丹凤眼微眯,目光已越过丘陵,投向东南方江岸——那里烟尘隐隐,正是溃军与追兵缠斗之地。
“大哥!”张飞策马赶上,黝黑的面庞因疾驰而蒸腾着白气,“探马来报,曹操主力离此不过三十里,正被凌统那厮咬得紧!典韦、许褚在后死战,但江东船快,已绕过岸去,似要截断前路!”
关羽长髯在风中扬起:“凌统……东吴鼠辈,也敢猖狂。”他猛地勒马,赤兔人立而起,“传令:分兵两路!翼德率三百骑直冲江岸,驱散江东水军登岸之部;我领二百精骑,斜插曹操溃军侧翼,专击西凉羌骑——那些蛮子抢红了眼,已迫近曹操中军不到三里!”
“得令!”张飞环眼圆瞪,丈八蛇矛一振,“儿郎们,随俺杀敌救主去!”
铁骑如利刃般分作两股,冲杀而去。
……
长江北岸。
曹操的主船已搁浅在泥滩,船底被暗礁撕裂。这位枭雄此刻披发跣足,由李元霸搀扶着涉水上岸,身后仅剩不足千人的亲卫。典韦、许褚各率数百残兵在两岸阻击,但追兵如附骨之疽——凌统的江东轻舟不断靠岸放箭,潘璋率步卒登陆包抄;北侧山林间,西凉马腾部将庞德领着羌骑忽隐忽现,专掠溃兵与辎重。
“丞相!”许褚浑身浴血奔回,虎口崩裂,“凌统那厮放话了,说要生擒丞相献与周郎!”
曹操咬牙,眼中血丝密布:“孤宁死不受辱!”他猛地推开李元霸,拔出倚天剑,“诸君,今日当效项羽垓下……”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传来滚雷般的马蹄声,一面“关”字大旗刺破晨雾!
“那是……”曹操眯起眼。
但见二百铁骑如神兵天降,直扑北侧山林!关羽一马当先,青龙刀划出凄厉弧光,三名羌骑连人带马被斩作两段。铁骑如楔子般撞入羌兵队中,刀光闪烁,血雾喷溅——这些西凉轻骑擅长游击掠袭,何曾见过如此决绝的正面冲阵?不过半炷香,庞德所部前锋已溃!
“关云长来也!”关羽的声音如洪钟震荡江岸,“何方宵小,敢犯丞相车驾!”
几乎同时,江岸方向杀声震天。张飞率三百骑如黑旋风般卷到,丈八蛇矛所过之处,江东登岸步卒如稻草般倒下。凌统在舟中见状大惊:“关羽、张飞怎会在此?他们不是留守许昌吗?!”“将军,看旗号——是许昌援军!”副将颤声道。
凌统咬牙。周瑜严令不得与曹操主力死磕,更遑论与关羽张飞这等万人敌硬拼。他猛挥令旗:“收兵!退回江心!”
江岸追击为之一滞。
……
战场中央,曹操怔立当场。
李元霸扶着他,低声道:“丞相,关张二位将军来救援来了……”
“救援?”曹操忽然冷笑,那笑声苍凉而锐利,“关羽曾受孤厚恩不假,但此人义薄云天,更重其‘桃园之誓’。他那位三弟谢虎,可是在瓦岗、梁山扯起了大旗。”他盯着远方关羽砍杀羌骑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光芒。曹操眯起眼,多疑的本能让他在瞬间推演了无数可能,“他为何在此?许昌到此二百余里……他怎知孤在此处遇险?”
典韦转过头来低声道:“丞相,或是许昌得知赤壁战况,遣军来援?”
许褚浑身浴血奔回:“丞相!关将军已杀散北侧羌骑!”
曹操正在狐疑中……
“杀散?”曹操重复这两个字,脑中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若是关羽张飞此番南下,并非救援,而是……趁乱取他性命,然后嫁祸给江东或西凉?他们与谢虎是结义兄弟,若曹操死于此地,北方大乱,谢虎便可趁机……
“全军戒备。”曹操嘶哑下令,手指已按在剑柄上,“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中军百步。”
……
当两军汇合时,曹操在典韦、许褚的护卫下,远远看着关羽下马行礼。那袭绿袍在硝烟中格外醒目。
“末将闻丞相危难,未及请令,擅离许昌来援,死罪。”关羽声音平稳,但丹凤眼中那抹复杂的情绪,让曹操心中疑虑更深。
张飞也下马,声如闷雷:“俺和哥哥听说丞相被围,等不及荀令君调令,这就带儿郎们来了!”
“等不及荀令君调令……”曹操捕捉到这句话。果然,这不是荀彧的派遣,而是关张的擅自行动。他忽抚掌大笑,笑声里藏着几分试探与戒备:‘好!好!云长、翼德忠勇可嘉,真乃孤之肱股!只是……’他话锋一转,“文若(荀彧)在许昌,可知你二人出兵?”
关羽抬眸:“出发前已遣快马通报荀令君。然军情如火,不及等待回令。”
曹操点头,心中却在急速盘算:荀彧得知后,会如何反应?会派兵接应,还是……会怀疑关张有异心,在许昌先控制他们的部属?夏侯惇、曹仁的旧部,又会如何?
“丞相,”关羽打断他的思绪,“追兵虽暂退,犹环伺在侧。请速随末将北返。”
曹操盯着关羽,良久,缓缓道:“云长先行,孤随后。”
这是刻意的距离。他不能让关羽的部队完全包围自己。
……
当夜,安陆县衙。
曹操召来仅存的几位心腹。烛火摇曳,映着众人疲惫而警惕的脸。
“荀令君那边,可有消息?”曹操问。
李元霸摇头:“沿途驿站皆被乱兵破坏,信使难通。”
曹操踱步至窗前,望着院中那面“关”字大旗,忽然问:“你们说,文若此刻在许昌,会做什么?”
郭嘉拖着病体沉声道:“令君素来稳重,必会紧闭城门,整顿城防,以防不测。咳咳……”
“不止。”曹操摇头,“文若之才,不仅在于守城。他此刻定在猜测关张的意图,在权衡各方反应。”他转身,眼中闪过锐光,“若他怀疑关张有异心,可能会……包围他们的府邸并派兵来弹压。”
许褚皱眉:“可关张此番确是救了丞相……”
“救?”曹操冷笑,“也许是救,也许是另有图谋。文若不会冒险。”他顿了顿,“传令:明日拔营,与关张部相距三里而行。再遣死士,设法绕道驰报许昌荀令君,言……”
他沉思片刻:“就说‘关张忠勇可嘉,然擅自出兵,功过待议。许昌安危,全托令君’”。
这既是试探,亦是自保——他要借这封密信,向荀彧传递彼此心照不宣的戒备,更将许昌的制衡之权彻底交予荀彧,稳住后方。
……
曹操正在思虑中,只见一卒慌忙来报,徐州吕布来犯……
曹操闻报,面色骤变,豁然起身:“吕布?他怎会在此!徐州距此数百里……”话音未落,县衙外已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兵刃交击声与震天的喊杀,显然来敌速度极快,已冲破外围警戒!
几乎在同时,一名亲兵浑身是血撞入门内:“报——!吕布率并州狼骑自东面突袭,前锋已杀至街口!关羽将军不及请令,已率本部亲卫迎上去了!”
“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