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饭庄的生意正式步入了发展期。
四家店变成八家，新开的四家在东城、西城、崇文、宣武，都是好地段。
李晓慧结婚后没歇几天就回来上班了，现在管着八家店的账，手下带了三个会计，比结婚前还忙。
陈建国也忙。汽修厂那几台苏联车让他改成功了，厂里给他记了一功，工资涨到六十八块。
小两口租的房子离鼓楼店不远，李晓慧下班顺路就回家了，日子过得平淡踏实。
李向阳反倒清闲了些。
公司上了正轨，具体事有许大茂、何雨柱、李晓慧管着，三位大爷每天巡查，出不了岔子。
他每天就看看报表，转转店。
这天下午，他坐在总店二楼办公室，面前摊着本子，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八家店，九月总营收十八万二，净利润九万八。
正看着，许大茂推门进来，一脸兴奋。
“向阳！有大好事！”
“坐下说。”
许大茂没坐，凑到桌前：“我今儿去前门街道办事处，碰见他们王主任。你猜怎么着？东郊有家电子厂，快黄了！”
“电子厂？”李向阳抬起头。
“对！红星无线电元件厂，以前做半导体收音机的，现在产品卖不出去，工资都发不出来。”
许大茂压低声音，“王主任说，区里想找接手的。问咱们有没有兴趣。”
李向阳心里一动：“什么条件？”
“厂子连设备带地皮，打包价，八万。”
许大茂伸出巴掌比划，“八万块，买整个厂！向阳，这便宜啊！”
是便宜。
1977年，八万块不是小数目，但买一个厂，连带地皮设备，确实划算。
“厂里多少人？”
“正式工一百二，临时工三十多。”
许大茂说，“王主任说了，要是咱们接手，工人得管，不能下岗。”
李向阳沉吟着。
“大茂，你去打听打听，厂里现在还能生产什么？设备怎么样？技术员有多少？”
“打听过了！”
许大茂显然做了功课。
“设备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能用。技术员有十来个，都是老中专生，有底子。
现在主要做收音机配件，但卖不动。也试过做电视机，没搞成。”
电视机。
李向阳眼睛亮了。
他想起空间里那沓资料——前几年签到时得到的，从电子管到晶体管，从黑白到彩色，电视机的发展历程，技术要点，图纸参数，清清楚楚。
“大茂，”他站起来。
“明天带我去看看。”
第二天，两人骑车去了东郊。
红星无线电元件厂离轧钢厂不到两公里。门脸不大，围墙斑驳。
门口挂着厂牌，红漆都掉了一半。
看门的是个老头，听说来看厂子的，摆摆手让进去了。
厂区不大，两排平房当车间，一栋二层小楼是办公室。
院子里堆着废料，杂草丛生。
厂长姓孙，五十来岁，头发花白，听说有人来看厂，赶紧从办公室跑出来。
“李主任？许经理？欢迎欢迎！”
孙厂长领着他们转车间。
车间里冷冷清清，机器大多停着，只有几个工人在组装收音机配件。
“厂子……唉，不景气。”
孙厂长叹气，“以前红火的时候，一年生产五万台收音机。现在，一个月出不了两千个配件，还卖不出去。”
李向阳走到一台机器前，摸了摸。老式冲床，保养得还行。
“工人工资欠了多久？”
“三个月。”
孙厂长苦笑，“我这个厂长……没脸见人啊。”
许大茂问：“孙厂长，听说你们试过做电视机？”
“试过，没成。”
孙厂长摇头。
“技术不过关，显像管做不好，电路也调不稳。
做了十几台样机，不是没图像就是雪花大，都堆仓库里了。”
“能看看吗？”
“能，能！”
仓库在车间后头，锁着。
孙厂长打开锁，推开门，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里面堆着十几台木头壳子的电视机，大小跟14寸差不多。
李向阳走过去，搬起一台，掂了掂，挺沉。他接通电源，打开开关。
“滋啦——滋啦——”
屏幕上闪过几道横纹，接着一片雪花，啥也没有。
孙厂长尴尬：“这……这都这样。”
李向阳没说话，打开后盖。
里面是电子管电路，焊点粗糙，布线凌乱。
他前世虽然不是电子专业，但那些资料看得多了，基本门清。
“显像管哪来的？”
“上海买的。”
孙厂长说。
李向阳合上后盖，拍拍手上的灰：“孙厂长，厂子八万，我接了。工人我全要，欠的工资我补。但你得帮我办件事。”
孙厂长眼睛瞪大：“您……您说！”
“第一，所有工人的档案、技术等级，整理给我。”
“第二，厂里所有设备清单，型号、年份、状态，列清楚。”
“第三，”李向阳看着他，“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当副厂长？”
孙厂长愣住了，眼圈慢慢红了：“李主任，我……我把厂子干成这样……”
“过去的事不提。”
李向阳说，“你熟悉厂子，熟悉工人。留下来，帮我。工资按以前两倍开。”
孙厂长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重重点头：“我干！我干！”
回去的路上，许大茂有点担心：“向阳，八万块不是小数。厂子那状况……能行吗？”
“能行。”
李向阳说，“大茂，你记住，咱们买的不是厂子，是这一百多个工人，是这块地皮，是‘无线电元件厂’这个名头。”
“可电视机……咱们不懂啊。”
“我懂。”李向阳说得很平静。
许大茂看了他一眼，没再问。
这些年，他习惯了李向阳说“我懂”的时候，那就是真懂。
晚上，李向阳把何雨柱、许大茂、李晓慧叫到家里，开了个会。
“电子厂的事，定了。”
李向阳开门见山，“八万块，明天签合同。钱从公司账上出。”
何雨柱瞪眼：“八万？向阳，这……这也太多了！”
“不多。”
李向阳说。
“柱子哥，饭庄生意是好，但天花板低。八家店差不多到顶了，再开，管理跟不上。电子厂不一样，电视机要是做成了，市场多大？”
“可咱们不会啊！”
何雨柱实话实说，“我就会炒菜，大茂就会采购，晓慧就会算账。电视机？那玩意咱们谁摸过？”
“我会。”李向阳说。
三个字，屋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