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星光之路的瞬间,渊晓感觉如同坠入了一条由流动星辰构成的隧道。四周是飞逝的、斑斓的光带,脚下是稳固却虚幻的星光阶梯。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在时间与空间夹缝中穿行的失重感。
玉兔被他小心地护在怀中,它似乎对星路的气息有些适应,微微动了动,但依旧未醒。
渊晓沿着星路全力前行。他能感觉到,这条道路并不稳定,如同星寂所说,是强行开辟的临时通道,正在以缓慢但确实的速度崩解、消散。必须赶在道路完全消失前,抵达“心印”星图指引的终点。
然而,星路远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诡异。
前行不久,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飞逝的光带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和声音碎片——那是星路经过的不同时空的投影。他看到繁华的修真城池在魔潮下化为废墟,看到科技文明的舰队在星海中与巨型生物交战,看到奇异的元素生命在森林中歌唱……这是诸天万界的浮光掠影。
星路,似乎并非直线,而是在错综复杂的时空脉络中蜿蜒穿梭。
越往前,时空的干扰越强。有时,星路会毫无征兆地分岔,出现数条看似相同的路径;有时,周围会突然出现强烈的引力漩涡,试图将他拉扯出去;有时,甚至会有一些游荡在时空缝隙中的、难以名状的诡异存在,对这条突然出现的“通道”和其中的“行者”投来好奇或恶意的注视。
渊晓不得不时刻集中精神,依靠灵魂深处的“心印”来校正方向。心印散发出的净化波动,如同一盏明灯,在迷乱的星路中指引着昆仑本源的方向。但这也让他本就虚弱的魂力消耗加剧。
他尝试吸收星路本身散逸的、稀薄的星辰能量来补充,效果甚微。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极其广阔的、灰蒙蒙的“迷雾区”。星路延伸入迷雾之中,变得若隐若现。心印的指引在这里也变得模糊、断续。
“时空乱流形成的‘迷障’……”渊晓心中警惕。这种地方最容易迷失方向,甚至坠入未知的时空。
他放缓脚步,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小心翼翼踏入迷雾。
迷雾中,视线和神识都受到极大限制。周围死寂一片,只有自己踏在星路上的细微回响。更麻烦的是,迷雾似乎能诱发心底的杂念与幻觉。
他开始听到一些窃窃私语,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在雾中一闪而过——墨渊持剑独立的背影,小小回头微笑的脸庞,陆明担忧的眼神,玄机子决绝的神情……甚至还有青云宗的景象。
是幻觉,也是心魔。他知道,这是魂体虚弱、精神紧绷下的自然反应,但也必须警惕,不能被其迷惑。
就在他凝神对抗幻觉,艰难辨认方向时,脚下的星路突然毫无征兆地……断裂了!
并非自然消散,而是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外部强行扯断!断口处,星光逸散,露出后面狂暴混乱的时空乱流!
渊晓猝不及防,脚下踏空,整个人连同玉兔,瞬间朝着断口下方的无尽乱流坠去!
危急关头,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归序剑胚显化,一道灰白剑气狠狠刺入断口边缘尚存的星路残骸,勉强挂住了身体。但下方恐怖的吸力不断撕扯,魂体剧痛,手中的剑气也在一点点松动。
迷雾中,传来一声低沉、得意的诡异笑声。一个由迷雾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庞大轮廓,在断口上方缓缓浮现,无数只由雾气构成的眼睛,戏谑地盯着垂死挣扎的渊晓。
“新鲜的……迷途灵魂……美味的……能量……”混乱的意念传来。
是栖息在时空迷障中的“雾噬魔”!一种以迷路者的灵魂和能量为食的诡异存在!
它早就盯上了这条星路和路上的渊晓,暗中破坏了星路!
渊晓心中冰冷。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对抗,连挣脱都难。
难道要陨落在此?
不!绝不行!
强烈的求生欲与肩负的责任,让他灵魂深处迸发出一股力量。他猛地将怀中的玉兔向上抛去,希望它能落在残存的星路上。同时,准备燃烧最后的魂力,施展同归于尽的剑招,至少重创这雾噬魔,为玉兔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作的刹那——
被抛向上方的玉兔,突然睁开了红宝石眼睛!它身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而纯净的昆仑玉灵之光!光芒如同利剑,刺穿了迷雾!
同时,它发出一声清越无比的鸣叫,并非声音,而是一道蕴含着特定空间坐标与请求帮助的意念波动,穿透了时空迷障,传向了未知的远方!
玉兔的异动和那道意念波动,让雾噬魔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异变陡生!
断口上方的迷雾,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宏大的力量强行排开!一道璀璨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桥”,无视时空乱流,从迷雾深处延伸而来,一端稳稳地接住了下坠的玉兔,另一端则延伸到了挂在断口边的渊晓脚下!
星光之桥凝实、稳固,散发着令人安心的、秩序井然的波动,与星寂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浩大!
雾噬魔发出惊恐的嘶鸣,如同遇到天敌,庞大的雾气身躯瞬间溃散,逃入迷雾深处消失不见。
渊晓落在星光之桥上,惊魂未定。玉兔跳回他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红宝石眼睛中充满了灵动的光彩,仿佛彻底苏醒,并拥有了更强的灵智。
是谁?在这时空迷障的深处,架起了这座桥?是星寂提到的、可能残存的其他星渊族人?
他抬头,望向星光之桥延伸而来的方向。
只见桥的尽头,迷雾散开,出现了一片难以想象的瑰丽景象——那是一座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由无数璀璨星辰与发光水晶构筑而成的……巨大星门!
星门之前,一道纤细的、笼罩在朦胧星光中的身影,静静伫立,正朝着他的方向“望”来。
那道身影的气息,与星寂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完整,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宁静与……淡淡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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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