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在水族馆穹顶下尖锐地回荡，盖过了部分尖叫。
天花板上的应急灯旋转起来，投下急促的红蓝光斑，像一双双慌乱的眼睛。
主缸破裂处的水流声依旧轰鸣，但水位上涨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可能是紧急隔离闸门启动了。
“往这边走！不要挤！注意脚下！”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喊话，试图引导混乱的人流。
但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人们像无头苍蝇般推搡着冲向各个出口。
苏婉清紧紧搂着七鱼的肩膀，她的后背湿透，衣服紧贴着皮肤，冰凉一片。
几道被玻璃碎片划破的小口子渗出的血丝，在浅色布料上晕开淡淡的红。
她没理会这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她感觉到不止一道视线，像黏湿的蛛丝，缠绕在她和七鱼身上。
有纯粹的恐慌，有好奇的张望，但其中夹杂着几道格外冷静、甚至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地将七鱼往自己身侧又带了带，用身体挡住大部分来自侧后方的视线。
七鱼的头低垂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呼吸有些急促。
这反应在混乱中再正常不过。
“b组报告，目标区域已锁定。观察对象苏婉清警觉性高，正在主动屏蔽观察角度。对象七鱼呈现受惊应激状态，生理指标符合惊吓特征。” 那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人被人群挤到一个展示柱后面，他压低声音，对着领口的麦克风快速说道。
他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牢牢锁定在那两个相互依偎的湿透身影上。
另一边，一个穿着印有水族馆logo的蓝色 polo 衫、看起来像是普通工作人员的男人，正逆着人流艰难地朝苏婉清她们的方向移动。
他动作看似在疏导人群，但步伐稳健，巧妙地利用身体格开冲撞，路线明确。
靠近苏婉清时，他快速亮了一下握在手中的一个小巧金属徽章，上面有一个极简的海浪纹样。
苏婉清眼角瞥见了那个徽章，眼神微动。
这是司徒靖的人的暗号。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那名工作人员立刻侧身挡在她们左前方，用不算魁梧但异常稳固的身躯，为她们隔开一股涌来的人潮。
他声音不高，但清晰地对苏婉清说：“苏小姐，请跟我来，这边有紧急通道。”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戴着棒球帽、背着双肩包的年轻游客，也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她们的右侧，形成一种保护的态势。
他没有看苏婉清，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特别是那几个被苏婉清留意到的可疑视线方向。
又多了两个人的掩护，撤离的阻力瞬间小了很多。
苏婉清半扶半抱着七鱼，跟着那名工作人员的脚步，快速穿过哭喊的人群。
七鱼一直低着头，把脸埋在苏婉清的肩窝附近，看起来像是寻求安慰，实则是为了避开那些可能捕捉到她面部细微表情的窥探。
“观察组注意，有第三方人员介入，疑似保护性撤离。目标反应未见异常，持续跟进。” 连帽衫男人迅速更新了情况，他开始移动，试图跟上，但那名戴棒球帽的游客似乎不经意地挡了一下他的去路，等他绕开，苏婉清和七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条标有员工通道的侧廊入口。
通道里比外面安静许多，只有应急灯昏暗的光线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警报声。
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
那名工作人员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跟来，才放缓脚步，转向苏婉清，语气恭敬但简洁：“苏小姐，车已经在后门准备。需要医疗检查吗？”
苏婉清摇摇头，先低头查看七鱼的情况。
“小鱼，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她撩开贴在七鱼额前的湿发，手指触到的皮肤一片冰凉。
七鱼抬起头，脸色还是白的，眼神有些涣散，但努力聚焦。
“我……我没事。”她声音有点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这倒不全是装的。“学姐，你的背……”
她看到苏婉清衣服上的血迹，瞳孔缩了一下。
“皮外伤，不碍事。”苏婉清打断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她看向那名保镖，“直接去公司医院。”
“明白。”
他们快速通过安静的员工通道，推开一扇防火门，刺眼的午后阳光照射进来。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
车门滑开。
苏婉清护着七鱼先上了车，自己才坐进去。
车门关上，将外面的喧嚣和窥探的目光彻底隔绝。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七鱼打了个冷颤，抱紧了双臂。
苏婉清抽过后座的薄毯，裹在七鱼身上。
她拿出手机，快速发出了一条加密信息。
内容简短：“馆内意外，已撤离。有盯梢，未暴露。”
车子平稳地驶离后巷，汇入街上的车流。
七鱼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阳光明媚的正常世界，感觉刚才水族馆里的一切像一场噩梦。
但她知道，那些黏着的视线，或许并未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