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转头看去,人群里站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笑眯眯地盯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是京城的商贾李掌柜,当年顾家还在时,他常来府上送礼。顾家出事后,这人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把欠顾家的银子赖得一干二净。
顾清影脸上不动声色,装作没听见,转身就要走。
李掌柜却不依不饶,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顾姑娘,真是你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活着呢?”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
顾清影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李掌柜认错人了,我姓陈,不姓顾。”
李掌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
“是吗?可我瞧着你这张脸,跟当年顾家大小姐一模一样啊。”
顾清影心里暗骂,面上却更加从容。
“李掌柜怕是老眼昏花了。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是一家人?”
李掌柜冷笑一声。
“那倒也是。不过顾家当年可是通敌叛国的罪臣,满门抄斩,要是有人活下来,那可是死罪。”
他这话说得很重,周围的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顾清影脸色不变,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李掌柜这话说得有意思。我一个良民百姓,怎么就成了罪臣之后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李掌柜被她这话噎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顾清影抢先一步。
“李掌柜,我听说你这些年在京城做生意,发了不少财。不过有句话叫来路不正,去路不顺,你这财来得干净吗?”
李掌柜脸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顾清影笑而不语,转身就走。
李掌柜想追上去,却被刚才那个年轻人拦住了。
“这位爷,我爹刚被这位姑娘救了,你要是敢对她不敬,我可不答应。”
李掌柜看了看周围的人,讪讪地收回了脚步。
顾清影走出人群,心里松了口气。
她加快脚步往客栈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云无极站在那里,脸色凝重。
“阁主,不好了。”
顾清影心里一紧。
“怎么了?”
云无极压低声音。
“刚才有人在打听咱们,说是找两个受伤的男女,还有一匹马。”
顾清影脸色沉下来。
“萧景渊的人?”
云无极点头。
“应该是。他们已经查到这个镇子了,估计很快就会找到客栈。”
顾清影咬了咬牙。
“景辰现在什么情况?”
“王爷刚睡下,伤口还在流血。”
顾清影沉默了片刻,做出决定。
“你去准备马车,咱们连夜离开。”
云无极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顾清影上了楼,推开房门。
萧景辰躺在床上,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她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
“景辰,醒醒。”
萧景辰睁开眼睛,看到她,勉强笑了笑。
“怎么了?”
“萧景渊的人追上来了,咱们得走。”
萧景辰撑着坐起来,顾清影赶紧扶住他。
“你能走吗?”
萧景辰点头。
“能。”
两人下了楼,云无极已经准备好马车,停在后门。
顾清影扶着萧景辰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云无极赶着马车,从后门悄悄离开了客栈。
马车刚走出镇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喧哗声。
顾清影掀开车帘往后看,看到一队人马冲进了客栈。
她放下车帘,心里暗暗庆幸。
还好走得快。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颠簸得厉害。萧景辰靠在车壁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清影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景辰,再撑一会儿,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就停下来。”
萧景辰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马车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天彻底黑了。
云无极勒住马缰,回头说。
“阁主,前面有个废弃的庄子,咱们可以在那里歇一晚。”
顾清影点头。
“好。”
马车拐进一条小路,没多久就到了庄子门口。
庄子很破旧,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房子的门窗都破了。
顾清影扶着萧景辰下了马车,走进一间还算完整的房子。
房子里堆着些破家具,落了厚厚一层灰。
云无极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顾清影让萧景辰躺下。
她从怀里掏出买来的药材,开始煎药。
没有火,她只能用冷水泡着草药,勉强敷在萧景辰的伤口上。
萧景辰闭着眼睛,呼吸越来越弱。
顾清影心里发慌。
这样下去不行,他会死的。
她转头看向云无极。
“无极,你去镇上找个大夫。”
云无极犹豫了一下。
“阁主,现在回镇上太危险了。”
顾清影咬牙。
“那也得去!景辰不能再拖了!”
云无极看了看萧景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
他转身走出房子,翻身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顾清影坐在萧景辰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难受得要命。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
发烧了。
顾清影站起来,在房子里翻找,找到一个破碗,跑到院子里的井边打了些水。
她回到房里,撕下一块衣角,蘸着水给萧景辰擦脸。
萧景辰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清影。”
顾清影停下手。
“怎么了?”
萧景辰抓住她的手。
“要是我死了,你别管我,自己逃走。”
顾清影心里一酸。
“别说傻话,你不会死的。”
萧景辰笑了笑。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这次伤得太重了,怕是撑不过去了。”
顾清影摇头。
“不会的,云无极去找大夫了,你会好起来的。”
萧景辰看着她,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清影,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顾清影握住他的手。
“别说这些。”
萧景辰闭上眼睛。
“秘录碎片你收好,千万别让萧景渊拿到。还有,烟云阁的事,你自己看着办。要是实在撑不下去,就解散了吧。”
顾清影听着他交代后事,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景辰,你别说了。”
萧景辰睁开眼睛,看着她。
“清影,答应我。”
顾清影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萧景辰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顾清影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马蹄声。
顾清影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拔出刀。
门被推开,云无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顾清影松了口气,收起刀。
“大夫,快来看看他。”
老大夫走到萧景辰身边,蹲下来给他把脉。
把了半天,老大夫摇了摇头。
“这位爷伤得太重了,失血过多,又感染了风寒,怕是不好治。”
顾清影心里一沉。
“大夫,求你救救他。”
老大夫叹了口气。
“我尽力吧。”
他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在萧景辰身上扎了几针,又拿出些药材,让云无极去煎药。
云无极应了一声,抱着药材走了出去。
老大夫给萧景辰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喂他吃了些药丸。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老大夫才直起腰。
“暂时稳住了,不过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顾清影点头。
“多谢大夫。”
老大夫摆摆手。
“不用谢。不过姑娘,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刚才我在镇上,看到好些官兵在搜人。”
顾清影心里一紧。
“大夫放心,不会连累你的。”
老大夫笑了笑。
“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背起药箱,转身走了出去。
顾清影送他到门口,塞给他一锭银子。
老大夫推辞了几下,还是收下了。
“姑娘,你们小心点。”
顾清影点头。
“多谢。”
老大夫走了。
顾清影回到房里,坐在萧景辰身边。
云无极端着药进来,顾清影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喂萧景辰喝下去。
喝完药,萧景辰的脸色好了些。
顾清影松了口气,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累了。
真的累了。
这些天一直在逃命,连觉都没睡过几个时辰。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
顾清影猛地睁开眼睛,抓起刀冲了出去。
院子里站着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刀,正往房子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