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健谈之人,许是平日里没人听他讲这些话,这话匣子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按原游戏的设定,我走投无路之际,便会被卷入一场科举舞弊案,成了主控玩家晋升的踏脚石。他们破了案,我便要被秋后问斩,沦为太子与玩家的功绩。玩家借这案子平步青云,跻身朝堂;太子则顺势铲除朝中异己。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唯一不好的,便是我的妻儿老母,她们平白受到我的牵连,又何罪之有?”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在做什么,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与考官联络,将家里多年的积蓄交给巡考兵役,却无力改变。就在这个时候,仙云楼找上了我,问我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摊主苦笑一声,“我哪有不答应的呢?不管选择哪方,都是一条不容回头的绝路,可至少这条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能自主做的决定。”
“到了仙云楼后,我也曾无数次告诉他们游戏的本质,试着让家里人也跟着一起觉醒。可惜觉醒这玩意儿,实在太玄乎了,只能靠自己,任何外界的插手,不仅不会让他们生出自我意识,反而会引起楼里的注意,使他们越陷越深……”
“你瞧瞧,我说这些干什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搞得很稀奇似的,让两位见笑了。”摊主扇了扇眼前的热气,“你们若是要买这糖画,可得抓紧了,待会儿百鬼夜行巡游开始,我这摊子可摆不了了。大家都忙着要去几位执事哪儿完成挑战呢,我入楼这么久,一直没机会见过几位执事,听说今日新执事也会露面,去晚了可占不到前排了。”
“是何种类型的挑战?”兰听晚听了摊主的经历,沉默良久。此刻见他重新挑起话题,而且说的还是他们不知道的规矩,连忙打起精神,继续套话。
“你们俩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楼里最年轻的后生,也该清楚今日的安排……”摊主迟来的警惕心终于发作,他举起手中的勺柄,似乎准备借此防御二人。
兰听晚正准备再搬出那套“一直在赵青黛手下做事,不怎么关心楼中事务”的说辞,没等他开口,摊主倒先自圆其说了:“该不会是开大会的时候你们俩又跑到哪里去快活了吧?唉,小年轻就爱这样,正事不做,倒会偷偷溜出去快活,瞧这蜜里调油、形影不离的模样,倒比春日里的鸳鸯还腻歪。”
虽隔着面具,洛容今看不清兰听晚脸上的表情,却也能从他那逐渐升温的耳朵里知晓他此刻的心情,为防止把易燃易爆炸的兰听晚惹急了,洛容今连忙开口打断摊主:“老板,您可别说了,我家这口子面皮薄,再说下去,恐怕我未来一年的零花钱都没了。”
摊主一看,瞬间明悟,也害怕自己这张破嘴把这笔大单霍霍了,便接着方才的话头为兰听晚介绍起来:“咱们这仙云楼按工号等级被划分为了五个地区,其中四个嘛,自然是四位执事掌管的区域。今晚这挑战,便需员工们前往几位执事的专属办公楼进行升职考核。跟往年考核不一样的是,今晚不管能不能通过,工号排名都不会变动,只要参与,就能得到楼主安排分发的周年礼,今年是咱们仙云楼创楼的四周年纪念日嘛,楼主平素里对员工便大方,今儿个的奖品,光是听着就叫人心里发痒。”
“考核内容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考核内容每年都在变,而今年的……或许和每位执事担任的职位有关吧?毕竟有位新执事上任了。”
兰听晚若有所思道:“四位执事对应四个地区,那剩下那个地区呢?归楼主所有吗?”
“自然。”摊主一转身,示意他们看向远处,“看见了吗?整座城最中间那座最高的楼,便是楼主的专属区域,平常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严禁靠近。旁边那四座稍矮一些的便是几位执事的办公楼。你们可别稀里糊涂地闯进去,到时候真被人道毁灭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到这里,摊主有些着急了,生怕自己赶不上今晚的升职考核,便道:”你们到底想好画什么图案了没?”
唯恐兰听晚把他心仪的图案一票否决,洛容今干脆使出终极秘技——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要一个画着小猫的糖画,好听晚,求你了。”
这招向来百试百灵,而这次似乎也要不出意外地应验了。可惜洛容今忘了,平日间他好歹还有一张兰听晚看了便能消除大半怒气的脸,现下这张唯一能讨巧的脸,偏生被一副有些可怖的面具挡了个严实。好在兰听晚本也准备在摊主这里消费一通,便瞥洛容今一眼,顺着台阶下了:“依你便是,做这幅鬼脸给谁看。”
他猛地在洛容今那块碎银子旁拍下了一张面额不菲的银票,颇有天凉王破的架势,霸气侧漏地说道:“老板,再给我做七幅糖画。至于做什么属相的,我说一个,你做一个。第一幅,先帮我画条不听话的癞皮狗——”
……
旁的不说,摊主做的糖画的确是好吃,古有书生摆摊卖糖画,今有大学生摆摊卖炒饭,看来从读书郎转型到摆地摊是条从古至今都能走得通的路,再加上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兰听晚相信,只要他坚持下去,过不了多久便能将自己的糖画小生意,打造成个人专属Ip了。
兰听晚一口咬掉那只画得神气十足的糖画小狗的腿,咔嚓咔嚓嚼了起来:“就算风相旬和陆丹臣要动手,多半也是在百鬼夜行的途中进行,你们商量好要去砸谁的场子了没?”
他们手中已有一块从风相旬那儿得来的玉牌,为节约时间、顺利在子时前进入主楼,只需分成三组,分别通过拿到剩下三位执事的玉牌即可。
“我要和兰听晚一组,不接受其余洛姓、安姓、陆姓男子加入。”孟应枕率先表达了诉求。
“凭什么听你的。”安之淡淡道。
陆南驰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俩,径直走到兰听晚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时间陪我下棋,总有时间和我组队吧。”
卿轻疑惑地看了一旁置身事外的洛容今,疑惑道:“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吵?”
洛容今神秘一笑:“听晚是不会在这种随时可能陷入黑暗的地方抛下我的,至于他们这些得不到关注的跳梁小丑,也就这会儿蹦跶得欢罢了。”
卿轻明白了,这就是“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从容淡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