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坡上,手还搭在剑柄上。风把披风吹得往后翻,露出银甲的边角。刚才投降的士兵已经被带下去了,有人正在给他们包扎伤口。墙头没人了,库房顶上也看不到人影。
副将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他手里握着刀鞘,指节发白。“你看那边。”他抬下巴指向东北角的库房。红袍不见了,但旗杆还在,上面空荡荡的。
我点点头。那地方是先锋官最后出现的位置。他不会轻易走,除非他知道撑不住了。
“传令兵!”我喊了一声。传令兵立刻跑过来。我盯着他说:“通知三队精锐,十息内到主帐前列队。左翼佯攻南门,右翼封锁排水道和侧门。中军由我和副将亲自带队。”
传令兵应声而去。我没有再说话。三百名老卒很快集结完毕。他们身上都有伤,有的胳膊缠着布条,有的走路一瘸一拐,但站得笔直。这些人都跟我打过几仗,知道怎么配合。
我拔出剑,剑锋朝前一指。“今天没有退路。谁想活捉首恶,就跟我冲。”
队伍动了。我们沿着主道推进。盾兵在前,长枪手紧随其后。脚步声很重,踩在地上像打鼓。南门方向传来喊杀声,那是左翼开始行动了。我知道那边只是虚攻,目的就是把残兵往里赶。
我们走到库房外五十步时,地上出现了拒马。木头削得很尖,横七竖八地插着。还有几摊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火油泼过的痕迹。
“小心陷阱。”我对副将说。他点头,挥手让盾阵压上去。两名探路的士兵刚靠近拒马,脚下木板突然塌了,一人摔倒,另一人的腿被钉子划破。后面的人立刻停住。
我往前走了两步。“钩索组!”两名士兵上前,把铁钩绑在绳子上,甩向库房侧面的墙。钩子挂住了,他们用力拉了几下确认牢固,然后开始往上爬。
不到半盏茶时间,里面传来打斗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又过了片刻,库房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我抬手示意全军前进。队伍迅速涌入。里面很乱,桌椅翻倒,沙盘碎了一地,地图被撕成好几片。粮草堆只剩下焦黑的残渣,还有些没烧尽的木头冒着烟。
副将在内室发现了那件红袍。他拿给我看。袍子下摆沾了泥,袖口有裂口,明显是匆忙脱下的。
“人没走远。”我说。
我们立刻带人追出去。刚到营门,前方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正往外冲,领头那人穿着普通皮甲,但腰间配的是金丝刀鞘——那是先锋官的佩刀。
“拦住他!”我大吼。
副将已经策马冲了出去。我也翻身上马,带着二十名亲卫追上去。前面的骑兵速度慢了下来,因为门口聚集了不少投降的士兵。他们看到骑兵冲来,纷纷往两边躲。
那名穿皮甲的人回头看了一眼。我认出了他的脸。是先锋官。
他猛地抽鞭,马向前窜。但副将已经绕到了侧翼,带着人堵住了东侧马厩的出口。先锋官被迫停下。他身边只剩六个亲卫,全都拔出了刀。
副将勒住马,横刀指向他。“先锋官!你罪行累累,还想逃?”
先锋官不答话。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发红。忽然大吼:“陆扬!你不过是个穷小子,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我打了十几年仗,功劳比你多十倍!你不配!”
我没有动。下了马,一步步走过去。剑尖轻轻点在地上。
“我不是为了你来的。”我说,“我是为了那些被你害死的兄弟。他们不该死。你也不该让他们替你背罪。”
他脸色变了。握刀的手抖了一下。
“放屁!”他怒吼,“什么兄弟?战场上死几个人算什么?我才是统帅!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懂什么?!”
他话音未落,突然挥刀冲了过来。刀光一闪,直劈我脖子。
副将跃下马,一刀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两人交手三招,副将逼退一名亲卫,转身再挡一击。
我趁机逼近。先锋官见我靠近,转身猛砍副将。副将侧身避开,肩膀被划了一道,血立刻渗出来。
我抓住机会,一剑刺向他手腕。他急忙收手,后退两步。这时两名亲卫扑上来,一左一右夹击我。
我旋身避开第一刀,用剑背砸中第二人手臂。那人吃痛松手,刀落地。副将趁势踹翻左边那个,回身接住先锋官的一记横扫。
先锋官越打越急。他不再防守,只顾猛攻。刀法乱了,全是拼命的招式。我知道他慌了。
我故意退了一步。他果然追击,一刀劈空,重心不稳。我立刻上前,左手抓住他手腕,右手抬剑,剑刃贴着他咽喉向上推。
他僵住了。
后面的亲卫还想冲上来。副将挡在前面,刀横胸前。“再动一下,我就砍了他。”
先锋官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他瞪着我,嘴里还在骂:“你赢不了……你永远不是真正的将军……你出身低贱,没人会服你……”
我没说话。手上加了一分力。剑刃在他脖子上压出一道红痕。
他终于闭嘴。
远处传来脚步声。更多士兵正在赶来。但我没回头。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他慢慢抬起手,想碰自己的刀。我猛地一拧,把他按在地上。膝盖压住他后背,剑仍抵着喉咙。
“你现在只是个俘虏。”我说。
他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
副将走过来,蹲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其他武器。我听到他在喘气,声音很重。
就在这时,先锋官突然扭头,一口咬在我手腕上。牙齿陷进肉里,疼得我差点松手。
但他没坚持住。副将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他眼前一黑,松了口。
我收回剑,甩了甩手腕。血顺着掌缘流下来。
“押下去。”我说。
副将刚要动手,先锋官却猛地抬头,盯着我看。
“你真以为……结束了吗?”他嘴角流出一丝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我没回答。
他笑了,笑声很哑。“等着吧。你会比我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