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站在广场边缘，手指按在焚寂剑柄上。凰云就站在她旁边，两人之间距离没变，青铜令收在袖子里，没有动。
墨辰趴在地上，爪子收拢，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它没睡，眼神扫着四周。
人越来越少。
高台上的黑袍人已经走了，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还在。像是有根线缠在背上，拉得紧。
“二位这气势，可是让我赌坊的客人都睡不着觉了！”
声音从侧面传来，油滑又熟稔。
钱多多挤出人群，手里摇着一把玉骨折扇，脸上笑出花。他穿得体面，衣襟绣着天机阁的徽记，走路一晃一晃，不像修士，倒像街头跑单的贩子。
他走到两人面前，站定，上下打量。
“剑道阵法双线出击？好胆识！”他咧嘴，“我已在七大域开了盘口，赔率压到一比一点二，全押你们包揽冠亚！”
赤月眉梢一动。
凰云轻笑一声：“你倒是有眼光。”
钱多多拍胸脯：“这不是明摆着嘛！您二位往那儿一站，谁敢说输？”
墨辰抬头，哼了一声：“那你给我也开个盘？坐骑组我必夺魁！”
钱多多瞥它一眼：“四条腿跑不过法宝，赔率一比五，敢不敢赌？”
墨辰炸毛：“你这是歧视神兽！”
赤月淡淡道：“你要是赢了，我给你加餐。”
墨辰立刻挺胸：“那必须赢！”
钱多多笑了两声，扇子摇得更快。他往前凑半步，声音低了些：“实话讲，现在整个修真界都在看你们。不止是比赛，连灵石走势都变了。有人押你们赢，有人押你们栽跟头。三股势力联合压注‘赤月首轮出局’，资金流很可疑。”
赤月冷笑：“让他们押。”
凰云看着远处高台，忽然开口：“这些赌资，背后有没有九天仙盟的影子？”
空气静了一瞬。
钱多多收起扇子，脸上的笑淡了些：“有。但不止他们。”
凰云点头。
赤月没再问。
她只说：“准备好了就行。”
凰云嘴角微扬：“那就等着看，是谁输得倾家荡产。”
钱多多咧嘴一笑，重新打开扇子：“得令！我这就回去加印彩券——标题我都想好了：《双月临赛，诸神退避》！”
他说完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看向三人。
“对了，”他眨眨眼，“今晚戌时，天机阁后巷第三盏灯下，会有一份名单流出。名字不多，但都是冲你们来的。要不要看，随你们。”
凰云道：“名单上有几个？”
“七个。”钱多多说，“三个在剑道组，两个在阵法组，两个……还没报名。”
赤月抬眼：“还没报名的也敢押？”
“敢。”钱多多笑，“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定能进。”
说完他拱手，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混入人流。
广场更空了。
风吹过，卷起几片碎纸。墨辰甩了甩尾巴，低声嘀咕：“一比五？我看是他们瞎！”
凰云抬起手，袖中星盘微微发烫。她没拿出来，只是指尖轻轻划过命锁表面。
命锁安静，但“心”字纹路的位置变了。不再是正中，而是偏左三分，像被人挪动过。
赤月察觉她的动作：“怎么了？”
“命锁醒了。”凰云说，“它在回应什么。”
赤月沉默片刻，手松开剑柄，转而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相贴，命锁浮起，光丝流转。
血炎与星力顺着锁链奔涌，速度比以往快了一倍。
凰云闭眼感应，眉头微皱。
“不对。”她说，“有人在用同频符文试探连接强度。不是一次两次，是持续在试。”
赤月眼神冷下来：“想测我们的底？”
“不止。”凰云睁眼，“他们在找命锁的弱点。或者……想找断开它的方法。”
墨辰站起身：“那就让他们试试看。”
赤月摇头：“别动。等他们自己露头。”
凰云点头：“现在动手，反而打草惊蛇。让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才能钓出后面的鱼。”
墨辰低吼一声，趴回地上。
赤月望向天边。夕阳将落未落，最后一缕光卡在城楼边缘。
“钱多多这次来得快。”她说。
“他嗅觉一向准。”凰云说，“赌场最怕风向变，他押我们，就是认定了结果不会改。”
“所以他不怕得罪那些背后出钱的人？”
“他怕。”凰云轻笑，“但他更怕得罪我们。”
赤月嘴角微动，没说话。
凰云看着她：“你在想名单上的事？”
“七个。”赤月说，“三个对上我，两个对你，两个没报名。”
“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手段？”
“规则允许的。”赤月说，“但会踩线。”
凰云点头：“那就我们也踩线。他们用阴招，我们就用阳破。”
赤月终于笑了下：“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说了？”
“跟你学的。”凰云反手握住她，“以前是你护我，现在换我挡在前面。”
赤月没挣开，也没应声。
墨辰抬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又低头舔爪子，嘴里嘟囔：“感情好也不能忘了比赛明天就开始了。”
凰云收回手，命锁缓缓沉回掌心。
她忽然道：“那个少年妹妹的事，还没查清。”
赤月眼神一凝：“你是说阿烬妹妹被钉在囚域的事？”
“嗯。”凰云说，“命锁钉人，需要特殊阵法。可那种阵法早就失传了。除非……有人复原了。”
“归墟盟？”赤月问。
“可能是。”凰云说，“但也可能是另一批人。他们不想我们参赛，会不会和囚域有关？”
赤月思索片刻：“如果真是为了阻止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因为不能。”凰云说，“万界赛有天地法则镇压，任何针对选手的刺杀都会引来反噬。但他们可以在赛场上做文章。”
“比如？”赤月问。
“比如让对手拿到能克制你的东西。”凰云说，“或者，在比赛中制造意外。”
赤月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意外。”
墨辰突然抬头：“有人来了。”
三人同时转头。
一个灰衣小厮模样的人快步走来，手里捧着一块木牌，走到十步外停下，不敢再近。
“天机阁送信。”他声音发抖，“说……说请三位务必收下。”
凰云抬手，木牌飞入她手中。
正面写着四个字：双月当胜。
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戌时未至，灯已熄两盏。
赤月盯着那行字：“灯灭了？”
凰云眼神一沉：“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墨辰怒吼：“敢动天机阁的信使？活得不耐烦了！”
凰云摇头：“不是天机阁的信使。是假的。”
她指尖抹过木牌边缘，一丝黑气浮现，瞬间被星力蒸发。
“涂了噬灵粉。”她说，“碰过就会中毒。好毒的饵。”
赤月看向来人：“你是谁派来的？”
小厮浑身发抖：“我……我只是奉命送牌……真的不知道啊！”
凰云挥手，一道魂念探入对方识海，三秒后收回。
“记忆被删过。”她说，“只剩任务内容。”
赤月不再看他，目光落回木牌。
“有人不想我们看到那份名单。”她说。
“但他们怕了。”凰云说，“怕我们真的去。”
“所以提前动手。”赤月说，“说明名单是真的。”
凰云点头：“七个名字里，至少有一个是我们要防的人。”
赤月握紧焚寂：“那就等他上场。”
凰云望着天边最后一缕光，忽然道：“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赤月看她。
“不是有人想我们输。”凰云说，“是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每一步，连钱多多的赌局，都在他们的算计里。”
赤月沉默。
然后她笑了。
“那就让他们看看。”她说，“算计再多，也挡不住我想赢的心。”
墨辰站起身：“我也要赢！那一比五的赔率必须改！”
凰云笑了下，没说话。
赤月看着她：“你还记得报名时，你说的话吗？”
“哪一句？”
“你说，那就赢。从第一场开始。”
凰云看着她，也笑了：“我说过。”
赤月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掌心。
命锁微震。
星盘在袖中发烫。
远处，赛事广场入口的玉碑静静矗立，剑道组的榜单即将更新。
而此刻，第七盏灯亮了一下。
随即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