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停住动作。这时候会是谁？会不会是村里的巡逻队？她屏住呼吸，贴着门缝往外看 —— 晨光熹微中，一个穿着蓝色知青服的姑娘背着竹筐走过来，竹筐里装着半筐冻硬的野菜和一捆干柴，显然是刚去村外的坡上拾柴挖菜回来。
姑娘看着二十岁左右，梳着两条粗麻花辫，发梢沾了点雪粒，脸颊冻得通红，却透着股鲜活的气。蓝色知青服的袖口磨破了边，裤脚卷起一点，露出沾着泥雪的布鞋，可她的眼神很亮，像淬了晨光，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一点都看不出疲惫。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姑娘停下脚步，朝着牛棚的方向望过来。苏晚知道躲不过，干脆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对着姑娘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你是谁啊？怎么在这个牛棚里？” 姑娘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苏晚，眼神里满是疑惑 —— 眼前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单衣，头发上还沾着干草，脸和手都冻得发紫，看着实在可怜。
“我叫苏晚，是从青河机床厂来的，昨天晚上刚到这里，暂时住在这儿。” 苏晚把冻得发僵的手揣进怀里，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你呢？看你穿着知青服，是村里的下乡知青吧？”
“对，我叫林薇，去年秋天来的。” 林薇点了点头，视线落在苏晚单薄的衣服上，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住在这么破的牛棚里？天这么冷，冻坏了可怎么办？你的家人呢？”
她垂下眼，手指攥了攥衣角，含糊地说：“家里出了点事，暂时没地方去了。林薇姐，我想问你个事 —— 你们村支书在哪里住啊？我想找他问问，能不能在村里落户，哪怕只是临时住一段时间也行。”
林薇听到 “落户” 两个字，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沉了些：“落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村的知青名额去年就满了，队里的集体住房也紧张，而且你没有介绍信，村支书大概率不会同意。” 她看着苏晚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软了软，又补充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不如先跟我去知青点住。我们知青点有五间房，最东边那间是空的，就是屋顶有点漏雪，墙角也裂了缝，你要是不嫌弃，先凑合一晚。”
苏晚没想到林薇会这么热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手脚的寒意都好像散了些：“真的吗？林薇姐，太谢谢你了！这样会不会麻烦你们啊？我…… 我可以帮你们挑水、做饭，或者干点别的活。”
“不麻烦，都是出门在外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林薇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格外亲切，“走吧，我先带你去知青点。对了，你早上肯定没吃饭吧？我们知青点今天煮了玉米糊糊，还蒸了红薯，你跟我们一起吃点，垫垫肚子。”
苏晚连忙点头，心里满是感激。她跟着林薇往村里走，脚下的积雪被晨光晒得有些松软，踩上去少了几分硌脚。村里已经有了动静，几家农户的烟囱冒出了淡蓝色的炊烟，偶尔传来几声鸡叫和村民的招呼声，透着股朴素的烟火气。
“我们知青点在村子中间，是个老四合院，以前是村里的仓库，后来改成知青房了。” 林薇一边走，一边跟苏晚介绍，“算上我，一共五个知青，两个男生三个女生，大家都是城里来的，脾气都挺好，就是平时上工累，话少点。你去了不用拘束，缺什么就跟我们说。”
“那村支书……” 苏晚还是惦记着落户的事。
“村支书姓张，住在村西头的大瓦房里，为人挺公正的，就是做事规矩多。” 林薇想了想，说，“等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找他说说情况。虽然不一定能成，但试试总比不试好。对了，你之前在机床厂做什么？怎么突然来我们村了？”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养父母和苏倩倩的事，只含糊道：“之前在厂里帮着做些杂活，后来家里出了变故，没地方去，就想着来村里投奔…… 投奔熟人，结果没找到，幸好遇到了你。”
林薇看她不想多说，也没追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到了知青点，就先安心住着。咱们知青虽然穷，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村子中间的四合院前。院墙是用黄土夯的，有些地方已经塌了角，大门是两扇旧木门，上面贴着褪色的红对联。院子里飘着玉米糊糊的香味，苏晚吸了吸鼻子，肚子又开始叫了 —— 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闻到这么真切的、属于 “家” 的香味。她看着眼前的四合院，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或许，在这里，她真的能找到一个暂时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