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羽姐姐……？”
被羽裳晚衣这样近距离注视着，小云明显有些不自在。
白皙的脸庞慢慢泛起一层薄红，视线下意识地躲开，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她。
那双朱红色的眼睛太深了。
像是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地方。
“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羽裳晚衣明显怔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停住了。
指尖悬在半空，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后，还是落了下来，轻轻抚上小云的脸颊。
“羽....姐？”
小云被突然起来的冰凉吓了一跳。
掌心很冷，像夜里尚未散去的露水。
“云....”
她低下头，靠得很近，近到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
“当年那一战之后……”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还带着一丝悲意。
“你去哪了？”
这一句话出口的瞬间，羽裳瞬间停止住了呼吸。
很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已在心中反复想过无数次的答案。
“啊？”
然而，小云却很懵逼，彻底愣住了。
“啥那一战？”
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姐姐你是说……村子里反抗纸人的那一战吗？”
他说这话时只有困惑。
“我……那时候还很小。”他想了想，低下头，声音慢慢变低。
“后来，村子被纸人围了。”
“我父母，还有朋友们……”
“都死在那一次了。”
话音落下。
羽裳晚衣的手，明显僵住了。
那一瞬间，她眼底原本紧绷到极致的期待像是被什么轻轻戳破。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吹动她的衣摆，也吹散了那点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最终，她慢慢收回了手。
指尖在离开他脸颊的一瞬间，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像是不舍又像是自嘲。
“……对不起，小弟弟，是我多想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对小云露出了一抹笑容。
语气很轻，带着一种淡淡的失落。
“（小声）头儿，他俩啥关系啊？”
不远处，胖工匠一边在调试大型固定弩车的角度，一边抬头对花火问道。
“欸你别说话！本小姐在看好戏呢！！”花火伸出手，示意对方别出声，“我不知道，感觉小云朵之前和这个叫羽裳的小姐姐认识呢？”
“这个羽裳晚衣是王朝的歌者，一般来说只在中央观星阁那边活动，怎么会和这个小小的边缘村子有交集？”农夫此刻也走了过来。
“兴许以前他们来过这有演出呢？毕竟王朝在覆灭以前也是很繁荣的，可惜~回不去咯~”
“行吧，也不无道理。算了——头儿，你来看看，大型弩车造好了！”
“……好的好的，窝来了~”花火微微皱眉，再次看了眼默不作声的两人，然后身形一跃，来到了工匠身旁。
“嗯...”
绕着弩车走了两圈，花火满意地叉了叉腰。
“完全按照头儿你给的那份卷轴造出来的，刚刚我测试了下威力，虽然射一发要不少时间，但是能瞬间秒掉一个精英纸人！”
“这一箭威力会很大。”
“唯一的缺点是，需要人工操作，不能自动连发。”
“没关系，把周边护栏再加固一下，然后本小姐明天还要去多采集一点木头~”
“好嘞好嘞，头儿~”
“给那个羽裳这么一唱，嘿，您猜怎么着！我啊~现在身心舒畅，感觉干活都有力气了呢！”
护栏那一圈，很快也被顺手加固了一遍。
原本只是简单围起来的木栏，被加上了横向支撑和斜角卡榫，底部还埋进了一层碎石与硬土。几名建筑匠踩着木槌来回敲打，声音被刻意压低，更多是闷响。
弩车被安置在正对东面的高点，射击扇形正好覆盖聚居地外最开阔的空地。
“这下好了。”
“纸人要是敢正面冲，得先挨上一箭。”
“晚上也能睡踏实点了。”
居民们压着嗓子交谈，脸上的疲色被一种踏实感慢慢取代。
夜色很快降临。
火把被一一点亮，光线沿着护栏拉成一圈暖色的弧，像是把这片小小的聚居地从黑暗里抠了出来。
……
最靠里的一间小木屋里，灯火昏黄。
“羽裳是来自大燕王朝的歌者？”
花火盘腿坐在桌边，手里转着一枚小木钉。
小云坐在她旁边，有点紧张。
毕竟，今天羽裳对他所做的动作，有些让人意外。
此刻的羽裳晚衣已经褪去了最外面的衣服，露出月光下更显白皙的皮肤，坐在窗边，双手放在膝上，长发垂落，遮住了左手手臂。
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
“羽姐姐，今天那首歌——”小云看看花火，又看看羽裳，然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很好听！”
“谢谢你。”羽裳轻轻低下了头。
“……”
花火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
“羽姐姐，你们的戏团，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嘛？”
见花火沉默，小云抱着双腿，对羽裳晚衣问道。
“现在的观星阁怎么样了呀？”
“是的...”羽裳脸色有些黯淡，“这些纸人听到声音就会发动攻击——我们，知道的太晚了。”
“随行的几个同伴，全部变成了纸人，我也是堪堪才逃出来。”
“？”
花火眉头一动，微微抬头，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唉，这里来的逃难者都是这样呀...”小云深深地叹了口气。
“至于你口中的观星阁，嗯，我现在知道的只是...那位大人（燕离将军）正坐守在其中，但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严峻。”羽裳声音很动听，“不光是攻城的尸潮越来越强，那盘踞在观星阁周边的蛮族聚居地也是愈发庞大...”
“燕离将军现在肯定难受死了吧。”花火站了起来，扭了扭腰，“不过放心，马上我就要带着大家进观星阁了~”
“冲破那个啥野蛮人的地方~”
“万万不可！”
然而，羽裳一直平静的声音此刻竟急促起来。
“怎么啦？”
“愚者小妹妹，你不懂纸人的强大，虽然你们拥有不少人，也有一些技术，但是...”羽裳此刻有些慌乱，因此声音也是慢慢低沉，“还有不少强大的纸人可以说是超乎你们想象的...”
“可是大家都窝在这里，随着逃难者越来越多，聚居地需要更多的食物，我们这没有灵脉，农田的食物产出有限，要吃饱需要不停地扩大地盘，迟早地盘会扩到你说的‘强大的纸人’那里去~”
花火一笑，然后把卢西安的结论抛了出去。
“……”
羽裳没有再说话，但是脸色微微一变。
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了，像是确认了什么信息一般，站了起来，亭亭行了一礼。
“小女子会跟着大家，如果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请随意吩咐...”
“不用这么客气~”花火笑着走了过去，背着手看着对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道：“我想姐姐应该是比我大了不少的吧？”
“我叫花火~”
话音落下，小木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油灯的火苗轻轻晃了一下，把三人的影子拉长，又慢慢收拢。
小云最先撑不住，很快便睡着了。
羽裳晚衣也没有再说话。
她靠在桌旁，双手拢在袖中，没过多久，呼吸渐渐放缓，整个人安静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木板偶尔的轻响。
花火没有立刻睡。
她坐在原地，盯着那盏油灯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
片刻后，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绕过熟睡的小云，又看了羽裳晚衣一眼。
然后——
她忽然停住。
下一秒，花火无声地爬了起来，一抹量子红光形成的小鱼，逐渐在空中流动。
“羽裳晚衣...”
“姐姐，你的歌声确实动听，但是我在里面嗅到了一股天地属性的味道...”
“如果本大人没猜错——”
“你应该是长生种吧？”
“这个副本有五个玩家，第五个如果是失忆的燕离将军的话..”
“那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副本里变成了Npc一样的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本小姐看看，你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