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科尔沁公主忽然开口,她汉语说得有些生涩,却很认真:
“皇贵妃娘娘,您刚才说,我们都是天地间的好女儿,这话真好。”
“我阿爸总说,女子也要活的自由自在,只是,我与妹妹们各有各的喜好,我爱骑马,可妹妹却爱编织、绣花。”
“我爱,马奶酒,妹妹爱咸奶茶。”
“女子,究竟该是怎样的?”
皇贵妃放下酒杯,目光温和却带着力量:
“绣花煮茶是温柔,骑马射箭是爽朗,女子的好,从不在‘该’与‘不该’里,而在心里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科尔沁公主眼睛一亮,像是有星光落了进去:
“娘娘说得对!我就要成为既能绣出最细的针脚,也能射中最远处的黄羊的人!”
众福晋都笑了起来,额尔敦福晋拍着手:“娘娘这话说到我们心坎里了。草原上的女子,本就该这样活!”
晚宴过半,帐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几个身着铠甲的蒙古武士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盒。
苏尼特亲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刀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
“这是我们部族的‘镇族之宝’。”苏尼特亲王双手将弯刀呈给皇帝:
“愿以此刀为证,蒙汉一家,永不相犯。”
皇帝接过弯刀,拔开鞘,寒光瞬间照亮了帐内每个人的脸。
他将刀重新合上,递给身边的皇贵妃:“皇贵妃,替朕收好。”
皇贵妃双手接过,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沉甸甸的——
这柄刀承载的不仅是一个部族的承诺,更是万千生民对和平的期盼。
夜色渐深,蒙古包外燃起了篝火,年轻的男女围着火焰跳起了安代舞。
皇贵妃站在帐口,看着那片跳动的火光,看着皇帝与亲王们并肩而立的身影,看着蒙古少女与清宫宫女手拉手转圈的笑脸——
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凤冠虽重,却也重不过这份跨越疆域与习俗的情谊。
扎鲁特福晋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声道:“草原的星星,是不是比京里的亮?”
年世兰抬头,见夜空如墨,繁星似海,确实比紫禁城的夜空辽阔得多。
她转头看向福晋,微微一笑:“是亮得多。因为这里的星星,连着汉人的灯火,也连着蒙古的篝火,所以才这么亮。”
福晋笑着点头,举起酒杯:“为这亮堂堂的日子,干杯!”
“干杯!”
两盏马奶酒在空中轻轻一碰,酒液里映着星光,也映着两个不同民族女子的笑脸。
帐内的欢歌,帐外的舞步,还有那柄被妥善收好的弯刀,都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
当不同的风,吹过同一片草原,便会酝酿出最醇厚的时光。
皇帝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皇贵妃身上,见她与福晋们相谈甚欢,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
而有一位蒙古打扮的妇人却是与禧贵人与巴林答应站在一起,是了,这里有巴林部的子民与王室代表,自然是要去瞧瞧自己部落嫁出去的公主的。
此时,皇帝觉得,让皇贵妃代表皇室接待女眷,是最明智的决定——
她既有皇室的端庄,又不失江湖的爽朗,能把生硬的礼仪,变成熨帖的心意,让这场会面,不止是政治上的盟约,更成了人与人之间最温暖的相聚。
可若是皇后…恐怕就只会端着架子吧。
篝火渐渐燃成灰烬,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皇贵妃站在营帐前,看着第一缕阳光洒在蒙古包的毡顶上,将那片白色染成金红。
她想起昨夜那个小格格塞给她的狼牙挂坠,想起科尔沁公主眼里的星光,想起扎鲁特福晋那句“蒙汉一家”——
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不带皇后前来会见这些亲王福晋——
因为,所谓的“代表皇室”,从来不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用一颗真诚的心,去倾听,去理解,去让不同的心跳,在同一片天空下,奏出一样的节拍。
宫女捧来朝服,年世兰伸手拂去衣角沾染的草屑,准备随皇帝参加接下来的会盟——
指尖触到那冰凉的凤冠,她却觉得心里一片温热——
这顶凤冠,承载的不仅是荣耀,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份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能如草原星辰般自在闪耀的责任。
会盟的第三日,晨光刚漫过敖包的顶,草原上忽然起了层薄雾。
年世兰正陪着巴林福晋查看送来的羊绒,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侍卫的呵斥:
“站住!没有令牌不得靠近主帐!”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要掀帘,就见颂芝脸色煞白地冲进来:“娘娘!不好了!有刺客!”
话音未落,主帐方向已响起兵器碰撞的脆响。
皇贵妃一把攥住扎鲁特福晋的手,指尖冰凉:“保护好诸位福晋格格!”
转身时,凤钗的流苏扫过脸颊,带着尖锐的疼。
主帐前的空地上,混乱已如炸开的马蜂窝。
十几个蒙面人身着黑衣,手里的弯刀在雾中闪着寒光,直扑正与亲王议事的皇帝。
侍卫们虽奋勇格挡,却架不住对方悍不畏死,为首的刺客已冲破防线,刀锋直指皇帝的咽喉。
“护驾!”苏培盛的惊叫声刺破晨雾。
皇帝下意识后退,腰间的佩刀还未拔出,眼看那弯刀就要落下——
“小心!”
一声清叱划破混乱,一道红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斜刺里冲出,手里的长鞭“啪”地抽在刺客手腕上。
弯刀脱手飞出,插进旁边的毡帐,那红衣女子已翻身挡在皇帝身前,竟是前几日在乌兰布统献舞的敏敏公主。
她手里的长鞭如灵蛇般舞动,缠住另一名刺客的脚踝,借力一拽,那人便摔在地上,被赶来的侍卫按住。
晨光透过薄雾落在她脸上,额角的银饰闪着光,眼神却锐利如鹰:“阿古拉部族的叛徒!竟敢行刺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