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被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之中，萧霖川刚从山脚下归来，僧衣沾着露水与泥土的微凉。石阶蜿蜒向上，他步履沉稳如常。
寺门口，烧火僧正候在那里，脸上堆砌着笑意。见他走来，便迎上前去：“师兄，住持刚吩咐了，今日便可以为你剃度，真是要恭喜你………”
话音未落，烧火僧猛的探身，藏在身后的短匕带着寒光直刺萧霖川的胸口。刀刃撕开衣裳入肉的钝响在晨雾中格外刺耳，萧霖川浑身一僵，低头看向逐渐溢出的鲜血。
他本就站在石阶边缘，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着狠劲，让他身形一歪，重心失衡，整个人顺着长阶滚了下去。
石阶粗糙，僧衣划破，额角撞上棱角分明的石板，疼的他眼前发黑，口中溢出腥甜的血沫。
烧火僧一步步走下石阶，鞋底碾过散落的银杏叶与血迹，停在萧霖川面前。俯视着地上蜷缩的人，看着他眉头紧蹙，面色惨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
脸上的笑意更是痛快了几分。
他凑在萧霖川的耳边，面若鬼魅，声音嘶哑：“当年在锦屏县…我所有的兄弟都死了，只有我侥幸逃脱。我流落至此，终日在寺里烧火，本想就此放下恩怨，安稳度过余生…都怪你…都怪你非要出现在我眼前…本来…我也可以修行的…”
萧霖川的呼吸愈发急促，胸口的痛让他浑身痉挛，视线开始模糊。烧火僧猛的站起身，转头往寺里狂奔，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不得了啦！出人命啦！师兄被人暗害啦！”
他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恰在此时，寺内的钟声骤然响起“咚——咚——咚——”
钟声悠远绵长，穿过晨雾，漫过山林。
瞬间抚平了周遭的喧嚣，让人只剩满心的宁静。傅琳倚在寺外的石栏杆旁往下俯瞰，山间晨雾如纱，远处的高楼大厦都藏在朦胧之中。
钟声渐歇时，山下忽然传来隐约的吵嚷声。傅琳俯身望去，只见半山腰处聚集着一群人，人影晃动，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声音被山风裹挟着，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小尤从身后派了傅琳一下，兴冲冲的拉着她往山门走：“幸亏起得早，不然就错过最佳光线了！”
她去年在寺庙拍的照片在网上小火了一把，今年景区亲自邀请她来拍视频。为此她还特地购入最新款的无人机，发誓要拍出绝美画面。
傅琳裹紧米色羽绒服，跟着小尤往里面走。
“你在这儿等着我，等我拍好日出就来拍这棵古树，到时候带你去吃寺里的素面”
傅琳颔首浅笑，看着被风吹的簌簌作响的银杏树，不知为何心跳的很厉害。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殿中的佛像上，口中默念：“该不会又要晕倒吧？明儿得去医院查查了”
这般念叨着，还是往殿里走去，像上次一样诚恳的跪倒。
“愿他一生平安，万事顺遂”
烟气一点点弥漫在殿中，隐约间似乎听见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她走出宝殿，往寺庙后头的栏杆探身望去，远处的公路上忽然亮起刺眼的红光。
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随着上山烧香的香客越来越多，傅琳也趁机凑到闲聊的人身旁，恰好听见几位知情的香客在闲聊，语气里带着后怕。
“刚才可吓死我了！那半山腰上躺着个僧人，浑身都是血，估计是踩空从上面摔下来的！”
“可不嘛，以前老看见那些僧人走路的时候玩手机，你瞧吧，你以后也要注意点！”
“还好救护车来的快，那人瞧着都快没气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可又没下雪，哪里就能摔成那样呢？”
傅琳的指尖攥紧羽绒服的衣角，不知为何，她的心疼的要命。这时，小尤举着相机兴冲冲的跑出来：“小琳儿，绝了！你快看这光影！”
话音刚落，她便注意到傅琳苍白的脸色，连忙追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冻着了？”
傅琳借着小尤的力气，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她缓缓吸气吐气，只觉得闷的要命，好像要呼吸不过来了。
瞧着傅琳越发惨白的脸色，小尤赶忙道：“走吧走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傅琳点了点头，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小尤去和工作人员说一声，明天再来补拍一些内容，这就扶着傅琳下山，打车去了最近一处的医院。
分诊台的护士见她呼吸急促，脸色惨白，立刻将她扶到旁边的观察床。迅速接上吸氧装置，又拿了血压计为她测量。
“别紧张，慢慢深呼吸…跟着我来—吸气，呼气，对，放慢节奏”
傅琳依言跟着调整呼吸，氧气顺着鼻腔涌入肺腑，胸口的憋闷感渐渐缓解下来。护士又为她测了心率，简单问了症状：“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有没有受过刺激？”
她的指尖还有些发颤，面容虚弱的点了点头。
确实休息不好，这两年来，她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前期熬到困倦还能睡着，后期全靠安眠药来助眠。
但安眠药吃久了也没有效果，反而有些影响到大脑神经。
小尤在一旁忙前忙后，帮着挂号缴费，嘴里不停念叨：“都怪我，早知道就不拉着你来陪我拍宣传视频了…还让你起这么早”
随后，护士带着傅琳做了心电图和血常规检查，结果显示只是情绪激动引发的短暂换气过度，并无器质性问题。
回到观察室，护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上安神的谷维素片：“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太紧张了，放松下来就好”
“药吃了在医院观察半小时，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
傅琳喝了一小口温水，药片的微苦在舌尖化开，配合着平稳地呼吸，胸口的刺痛感渐渐消散。
她靠在床头，耳边是小尤絮絮叨叨的关心，望着窗外院中的梧桐树，叶片早已落尽，枝桠光秃秃的指向天空。
刚才那些山上的香客讨论僧人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想到萧霖川，不知为何，她的脑海总是忍不住展现出萧霖川在宫中遇刺，满身是血的场景。
明明宫里有那么多的侍卫和禁军。
他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