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婷婷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住了。
凌晨三点半，军科所地下三层的独立研究室里，只有服务器冷却系统的嗡鸣声和她的呼吸声。
屏幕上，经过七十二小时层层剥离的加密数据终于摊开它的核心——一组设计蓝图，几行注释，一个坐标。
“普罗米修斯”遗产的核心应用方案。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技术参数，脊背渐渐发凉。
这不是寻常的武器系统，而是一种被称为“意识阵列”的神经链接网络。
根据文件描述，该技术能将多人意识同步，形成集体决策与行动单元，理论上可使战斗群组的战术效率提升百分之三百以上。
代价是，被链接者的自主意识将在连续使用七十二小时后出现不可逆衰减。
“这是……把士兵变成可消耗的芯片。”何婷婷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研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视线落在文件末尾的坐标上：南纬13°09，西经72°32。安第斯山脉某处。
旁边附有一行小字：“‘方舟’实验室，第三阶段测试场。”
何婷婷的手指在通讯控制台上悬停了片刻，然后果断按下红色加密频道。
同一时间，秘鲁库斯科郊外安全屋。
向羽站在战术地图前，指尖划过安第斯山脉的等高线。
他的动作精准如手术刀，每一处停顿都标注着可能的伏击点、观察哨和撤退路线。
沈栀意坐在他身后的工作台旁，擦拭着一把定制版92式手枪，动作熟练得仿佛那是她身体的延伸。
向羽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低沉平稳，“突袭行动，情报先行。但我们没有这个条件。”
袁野从厨房探出头，嘴里叼着半块压缩饼干。
“那就创造条件。大冰块儿，你指挥，我开路，沈妞妞策应。老套路，但管用。”
沈栀意头也不抬，“大馋小子，把你的饼干屑掉地上试试看？”
“不够。”向羽转过身，眼神如冰刃，自动忽略了两人惯常的斗嘴。
“这次不一样。我们不知道实验室内部构造，不知道守卫规模，不知道‘普罗米修斯’遗产是否已经投入实用化测试。”
沈栀意咔嚓一声将弹匣推入手枪，“所以我们需要婷婷。”
话音刚落，加密通讯器的提示音响起，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闪烁的屏幕上。
“是婷婷。”沈栀意第一个起身。
何婷婷的面容出现在显示屏上，略显疲惫，但眼神锐利。
“我破解了芯片第三层加密，”她开门见山，“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
她将“意识阵列”的技术概要快速说明，随后调出坐标图。
“实验室位于马丘比丘遗址东北方向约四十公里处，地表伪装成废弃银矿。地下结构至少三层，可能更深。”
向羽的目光锁定在地图上，“防御评估？”
“根据芯片中的访问日志，实验室拥有独立的电力系统和卫星链路，常规守卫不少于三十人，均为前政府军特种部队成员。”
何婷婷停顿了一下，“此外，日志显示每周有两次‘生物特征样本’运输记录，来源不明。”
沈栀意和袁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人体试验。”沈栀意轻声说，语气里的寒意让房间温度骤降。
“行动计划？”向羽直接问道。
何婷婷调出一组数据，“我分析了该地区过去三个月的卫星图像，发现每周三和周六凌晨四点，有一支三辆车的车队从实验室方向驶出，前往库斯科。
我推测这是补给或人员轮换车队。”
“劫车，潜入。”袁野立刻接上。
“风险太高。”向羽摇头，“车队武装情况未知，劫持过程可能触发警报。”
“那就等他们离开后，从通风或排水系统潜入。”沈栀意提议，“婷婷，能搞到建筑蓝图吗？”
何婷婷苦笑了一声，“这种级别的黑实验室，蓝图不会留电子档。但我分析了矿井的历史图纸和该地区地质勘测数据，推断出几个可能的通风口位置。”
随即她将几个坐标发过来，“但这些都是推测，误差可能在五十米范围内。”
五十米，在山地环境中，可能意味着完全不同的两个入口，或者根本没有入口。
安全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四个人，分隔两地，却面对着同一个困局。
必须突袭一个未知的地下实验室，阻止一项足以改写战争规则的技术落入敌手，而他们手中的牌少得可怜。
“我们还有一个优势。”沈栀意忽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她。
只见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
“他们对‘普罗米修斯’遗产的理解，停留在理论阶段。而我……见过类似的东西。”
向羽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只有他知道沈栀意话中的深意。
在她穿越之前的那个未来，意识同步技术已被严格管控，因为它的滥用曾导致过一个整编师在七十二小时内集体意识崩溃的惨剧。
“所以你知道它的弱点。”向羽陈述道。
“能量供应。”沈栀意肯定地说，“意识阵列需要持续的高强度能量场来维持神经链接。切断能量，阵列就会失效，被链接者会陷入短时意识混乱。”
她看向屏幕上的何婷婷，“婷婷，实验室的电力系统，你能远程干预吗？”
何婷婷沉思片刻后，慢慢的说道“如果有内部网络接入点，可以。但需要物理连接，无线信号会被屏蔽。”
“那就带个U盘进去。”袁野咧嘴一笑，从装备包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设备。
“军科所最新玩具，自吸附式数据刺针。贴在任何终端接口上，自动破解并建立加密数据通道。”
向羽接过那个微型设备，仔细端详，“有效范围？”
“五百米内，穿透三层混凝土墙。”何婷婷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但那需要我在接入后手动引导破解程序，耗时至少十分钟。这十分钟里，你们要确保设备不被发现，信号不被阻断。”
“十分钟。”向羽重复道，手指再次划过地图，“足够发生很多事。”
计划在接下来的两小时里逐渐成型。
他们将利用黎明前的黑暗行动，劫持补给车队的一辆车潜入，沈栀意和袁野负责制造混乱，向羽则寻找机会安置数据刺针。
一旦何婷婷建立连接，她将尝试关闭实验室主电力系统，团队趁乱突入核心区，销毁或夺取“意识阵列”技术资料。
“记住，”行动前，向羽的目光逐一扫过沈栀意和袁野。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阻止技术扩散，次要目标是获取敌方情报。不要恋战，不要冒险，一旦获取核心数据或确认销毁，立即撤退。”
“明白。”沈栀意和袁野同时应道。
屏幕另一端，何婷婷轻声说，“我会实时监控你们的生命体征和位置信号。一旦有变，我会启动应急方案。”
“应急方案？”袁野挑眉。
“军方在秘鲁有一支应急反应小组，距离你们的位置两小时车程。”何婷婷的语气平静，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调用那支小组，意味着行动从秘密侦查升级为国际军事事件。
“希望不会到那一步。”向羽说，“婷婷，保持频道畅通。我们三小时后出发。”
通讯结束。
安全屋里，三人开始最后的装备检查。
向羽将数据刺针仔细收进战术背心内层，沈栀意调整着夜视仪的焦距，袁野则默默检查每一颗子弹的装填。
“袁野，”沈栀意忽然开口，头也不抬，“你对婷婷是认真的吗？”
袁野的动作顿了顿，“贵妃娘娘什么时候也八卦起来了？”
“因为如果你只是玩玩，我会打断你的腿。”沈栀意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婷婷值得最好的。”
袁野难得地没有反驳或插科打诨。他安静了几秒，然后说。
“我知道。”
向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一把枪递给沈栀意。
“你的备用。”
沈栀意接过，熟练地检查枪况，然后突然倾身，在向羽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我会小心的，你也一样。”
向羽的唇角极轻微地扬了一下，几乎看不见。
只见他抬手碰了碰沈栀意的脸，然后转身走向门口，“出发。”
“死恋爱脑儿。”袁野在后面小声嘀咕，嘴角却带着笑。
沈栀意回头瞪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吧，新晋恋爱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