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洞府外,冰冷的陨石带虚空。三道身影在嶙峋的星骸间小心穿行,动作鬼祟,如同在垃圾堆中翻找食物的鬣狗。他们穿着由多种兽皮与金属片拼接而成的破烂皮甲,脸上涂抹着暗色油彩遮掩面容,气息都在元婴中期上下,手中持着某种造型粗糙、似乎能探测能量波动的骨制罗盘。
“老大,罗盘又有反应了!就在前面那块大陨石附近!波动很微弱,但很纯……有点像上个月在黑市听说过的那种‘古魂晶’的味道!”一个矮个子修士压低声音,语气兴奋。
被称作老大的,是个独眼、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壮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古魂晶?那可是炼制安魂丹药、修补神魂的稀缺货,值大价钱!小心点,能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地方的,要么是走了狗屎运的废物,要么就是不好惹的硬茬子。”
“怕什么,这附近我们‘骸骨三狼’摸得最熟!就算真有硬茬子,看他那能量波动断断续续、虚弱不堪的样子,八成是受了重伤逃到这里躲藏的肥羊!”另一个瘦高个阴恻恻地说道,手中把玩着一把淬着幽蓝毒光的骨刺。
三人借着星骸掩护,缓缓靠近陆凡选中的那颗暗红色星骸。他们的骨制罗盘指针颤巍巍地指向星骸内部的某个位置——正是陆凡开辟的临时洞府所在!
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探查,甚至商量着要不要直接轰开陨石时,一道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在找什么?”
“谁?!”
骸骨三狼骇然转身,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三丈处的一块陨石上。
来人披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冰冷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从兜帽阴影下透出的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寒。
“前……前辈恕罪!”独眼老大反应最快,立刻收起贪婪,换上谄媚而惊恐的表情,躬身行礼,“小的们是这片星骸带的拾荒者,混口饭吃,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罗盘感应到此处有微弱能量反应,以为是天降横财,这才……这才过来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给两个同伴使眼色。瘦高个和矮个子也连忙躬身,大气不敢出。能在他们毫无察觉下近身的,实力绝对远超他们,至少是炼虚甚至合道境的高人!这种存在,捏死他们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陆凡的目光扫过三人,尤其是在他们手中的骨制罗盘和那瘦高个的毒刺上停留了一瞬。六蕴道莲微微运转,感知瞬间提升到极致。
这三人身上的气息驳杂混乱,带着长期在底层厮杀的戾气与狡诈,灵魂波动也浑浊不堪,显然是真正的亡命徒,绝非善类。他们手中的罗盘,样式古老粗糙,但核心的探测符文,隐隐散发着一丝与“往生”之力同源、却极其微弱且被严重扭曲污染的气息!更像是长期接触某种与“往生”相关、但已堕入邪道之物后沾染的残迹。
至于那毒刺上的幽蓝毒光,则带着一种侵蚀生机、污秽灵魂的歹毒意味,显然淬炼时用了不少阴邪材料。
“罗盘给我看看。”陆凡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独眼老大不敢违逆,连忙双手捧着罗盘,恭敬地递上,心中却暗自叫苦,祈祷这位前辈只是好奇,千万别看出什么端倪。
陆凡接过罗盘,神识探入。罗盘内部结构简单,核心处镶嵌着一小粒暗沉无光、散发着淡淡腥气的黑色晶体。正是这晶体,对“往生”之力有微弱的共鸣感应。他运转青莲净化之力与轮回意蕴,仔细感知那黑色晶体。
很快,他分辨出来——这并非“往生灯”碎片,而是某种长期接触过“往生”之力(很可能是被污染扭曲后的邪力)的生物油脂,混合了其他材料炼制成的劣等感应物!就像是灯油燃烧后残留的、被污秽的渣滓!
“这东西,你们从何处得来?”陆凡抬眼,看向独眼老大。
独眼老大被他目光一扫,只觉得神魂发冷,不敢隐瞒,连忙道:“回前辈,这罗盘是小人们从一个……一个快要散架的古董摊上淘换来的,那摊主说是从‘腐沼区’流出来的老物件,对阴魂类宝物有感应。小的们试过几次,确实能找到些蕴含魂力的碎骨头、烂石头,也就一直用着……”
腐沼区?陆凡心中一动。看来,幽灵船和往生净池的存在,并非绝对秘密,至少有一些残迹或相关信息流落到了外界,被这些底层拾荒者偶然得到并利用。
“除了这个,你们还知道哪些关于‘腐沼区’,或者类似这种能量波动来源的信息?”陆凡继续问道,同时指尖微微用力,那粗糙的罗盘在他手中无声无息化为一捧细腻的粉末,连同那粒黑色晶体一同被青莲之力净化、湮灭。
骸骨三狼看着价值不菲的罗盘被毁,心疼得要滴血,却不敢表露半分。独眼老大苦着脸道:“前辈,腐沼区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敢深入的。只是听说最近里面不太平,好像有什么‘幽灵船’出没,吸人魂魄,连巡天司的大人物都栽过跟头……至于别的类似波动……好像……好像‘黑齿星港’那边,最近有些传闻……”
“黑齿星港?”陆凡记下这个名字,那是万界星盘外围一个以混乱和黑市交易闻名的小型港口。
“是的,听说黑齿星港的地下拍卖会,最近收到几件很邪门的‘古物’,都带着类似的阴冷魂力波动,引得好些修炼邪功或者收集阴魂材料的家伙蠢蠢欲动。其中有一件,据说是盏……残破的油灯底座,黑乎乎的,但靠近了能让人神魂恍惚,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幻象……”瘦高个为了活命,也连忙补充道,将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残破油灯底座?陆凡眼中精光一闪。这很可能又是一件与“往生灯”相关的遗物部件!而且流入了黑市,即将拍卖!
“拍卖会在何时?何地举行?主办者是谁?”陆凡连续发问。
“就在……就在七日后,黑齿星港‘暗渊’拍卖场,主办方是‘蝮蛇夫人’……”独眼老大答道,提到“蝮蛇夫人”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蝮蛇夫人?陆凡在万界星盘时隐约听过这个名字,是黑齿星港地下世界的巨头之一,实力深不可测,据说与多方势力都有勾结,行事狠辣诡秘。
线索逐渐清晰。黑齿星港,七日后,暗渊拍卖场,残破油灯底座,主办者蝮蛇夫人。
“你们可以走了。”陆凡挥了挥手,将罗盘粉末洒向虚空。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这三个蝼蚁还不值得他动手。
骸骨三狼如蒙大赦,千恩万谢,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片星骸区域,头也不敢回。
陆凡没有理会他们,目光望向黑齿星港的方向,陷入沉思。
雪倾颜的状态拖不得,必须尽快找到能弥补她燃心之损的方法。那残破油灯底座,极有可能蕴含比幽灵船碎片更完整的“往生”之力或信息,必须拿到手。但黑齿星港鱼龙混杂,拍卖会更是漩涡中心,以他现在的状态(尚未完全恢复)和带着昏迷的雪倾颜,贸然前往风险极大。
他需要伪装,需要资源,需要一个能在黑齿星港暂时立足的身份和据点。
心中迅速有了计较。他转身回到临时洞府,看着石床上依旧沉睡的雪倾颜,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与坚定。
“倾颜,再等我几天。很快,我们就会有新的希望。”
他取出几枚得自魂引遗族、能稳固神魂的丹药,小心喂雪倾颜服下(以法力化开渡入),又布置了更强大的隐匿与防御阵法。然后,他盘坐于雪倾颜身旁,开始全力运转六蕴道莲,加速恢复自身伤势与力量,同时,脑海中开始勾勒前往黑齿星港的计划……
三日后。
一艘通体漆黑、造型低调、没有任何势力标识的小型梭形飞舟,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这片荒芜的陨石带,朝着黑齿星港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舟内,陆凡已改换形貌,化作一个面容平凡、带着几分病弱书卷气的中年文士,气息压制在元婴后期。雪倾颜则被安置在飞舟内唯一的静室中,依旧沉睡,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由陆凡六蕴之力构成的守护光晕。
飞舟是陆凡用身上剩余的一些材料与灵晶,在一处偏僻的星际补给站换购的二手货,性能普通,毫不起眼。
黑齿星港的轮廓,已在星空中隐约可见。那是一个建立在巨型星兽残骸与废旧星舰拼接基础上的混乱港口,灯火黯淡,如同张开巨口的黑暗怪兽。
新的冒险,即将在这罪恶与机遇交织之地展开。而那位神秘的“蝮蛇夫人”与那盏残破油灯,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杀机?
陆凡站在飞舟舷窗前,望着越来越近的港口,眼神深邃如星空。
(第31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