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猪项圈内的锈蚀符文骤然亮起刺目血光,整个归墟被映成一片赤红炼狱。
“本命神通:等价交换·终极版。”橘猪声音平静如死水,“以本座存在为代价,重置量劫而不抹除记忆——但从此无人记得,三界曾有过招财天猫。”
高明目眦欲裂扑向橘猫:“放屁!老子不答应!”却被初代天道残 魂用最后力量拦住:“它早把自己‘典当’给了三界……这是赎买。”
橘猪身影开始消散,三界因果线随之剧变。当那枚承载最后私房钱的铜钱落地,天地间再无橘猪。
高明跪在空荡荡的归墟,攥着发烫的铜钱痛哭失声。铜钱突然滚向黑暗角落——
一只从未见过的白猫蹲在废墟上,金瞳灼灼:“买鱼?得加钱。”
橘猪爪下,那枚锈迹斑斑的古老符文,活了。
不是温和的亮起,而是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刺目的、粘稠如血的赤红光芒,猛地从项圈深处炸开,瞬间吞噬了项圈,吞噬了橘猪小小的身躯,然后如同决堤的血海,狂暴地席卷了整个归墟风暴眼!
赤红!铺天盖地的赤红!
破碎的法则K线图、飘飞的债务契约锁链、猩红的倒计时牌、翻腾的贪念泡沫……所有的一切,都被这霸道绝伦的血光浸染、覆盖。归墟不再是混乱的法则风暴,瞬间变成了一座沸腾的、令人窒息的血色炼狱。那光芒带着一种古老、蛮横、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仿佛直接烙印在观看者的神魂深处。
饕餮老祖吓得“嗷”一声,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滚球,绿豆眼里满是惊恐:“这、这啥味儿?比老祖我吃过的所有过期法则还霸道!”它本能地感觉到,这光,能抹掉它!
橘猪悬浮在血光的核心,小小的身躯仿佛成了这恐怖光源的心脏。它身上的橘色毛发在强光中变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金绿色的猫瞳,依旧清晰,平静得如同冻结的深潭,倒映着高明那张因惊骇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它的声音,穿透了血色光海的轰鸣,清晰地传入高明耳中,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斩断宿命的冰冷:
“本命神通:等价交换·终极版。”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铡刀,悬在高明的心头。
“规则一:支付代价。”橘猪的目光扫过初代天道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残魂,扫过翻腾的贪念泡沫,“代价:本座之‘存在’。”
高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规则二:获取成果。”橘猪的声音毫无起伏,“成果一:重置量劫,平复归墟风暴。成果二:豁免‘记忆抹除’代价。”
豁免记忆抹除?!
高明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抹除记忆?橘猪不用被遗忘?!
但下一秒,橘猪接下来的话,将他刚刚升起的希望彻底碾碎,比任何归墟风暴都要残酷:
“但从此,三界众生,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因果线中,‘招财天猫’存在的痕迹将被彻底剥离、湮灭。无人知晓,无人记得。唯余……”
橘猪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高明身上,那平静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唯余你一人。”
“不——!!!”高明彻底疯了。
什么量劫!什么三界!什么狗屁商业帝国!去他妈的!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西装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开数道口子也浑然不顾,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整个人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刺目的血光中心,扑向那个即将消散的身影!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抓住那该死的猫尾巴!把它从这该死的“等价交换”里拖出来!绑起来!锁进最坚固的保险柜!什么终极版,谁他妈批准它用了?!
“橘猪!老子不答应!这单生意老子拒签!违约金老子赔十倍!百倍!你他妈给老子停下——!”
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橘猪那微微晃动的尾巴尖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微弱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幕,骤然横亘在高明与橘猪之间!是初代天道的残魂!祂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虚影,用尽了最后一丝本源之力,构筑了这道屏障。光幕薄如蝉翼,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天道规则,将狂怒的高明死死挡在外面。
高明如同撞在无形的铜墙铁壁上,整个人被狠狠弹飞,狼狈地摔在由凝固法则构成的“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让开!”高明目眦欲裂,挣扎着爬起,还要再冲。
初代天道那近乎虚无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和一丝悲悯,直接在他识海最深处响起,如同最后的叹息:
“它……早已将自己‘典当’给了三界……”
高明的动作猛地僵住。
“这非一时冲动……是它……以自由为代价……换取了守望的资格……亿万年的守望……”
“今日……不过是……赎买……”
残魂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那金色的光幕也随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赎……买……”高明呆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如遭五雷轰顶。亿万年的守望?典当自由?他猛地想起橘猪偶尔流露出的、与它懒散贪财外表不符的深邃眼神,想起它总挂在嘴边的“等价交换”……原来,那不是玩笑?!
就在高明心神剧震的瞬间,橘猪身上的血光骤然收缩,然后猛烈爆发!
“喵——嗷——!”
一声穿透时空、带着无尽决绝与释然的猫啸,响彻归墟,甚至穿透了归墟的壁垒,回荡在冥冥之中的三界法则之上!
橘猪的身影,在血光中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虚幻。它没有再看高明,小小的头颅高高昂起,仿佛在向某个无形的存在宣告它的选择。
然后,它开始消散。
不是化作光点,而是如同被最高明的橡皮擦,从现实的“画卷”中,一笔一笔,无情地抹去。
从尾巴尖开始,寸寸湮灭,化为最纯粹、最本源的血色规则之力,融入这片沸腾的血色炼狱。那规则之力所过之处,狂暴的归墟风暴如同被注入强力镇静剂,开始肉眼可见地平复、收缩;那些翻腾的贪念泡沫发出无声的尖叫,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缠绕初代天道的债务锁链寸寸断裂、化为飞灰;连那倒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猩红的量劫倒计时牌,其上的数字也猛地一顿,然后 疯狂闪烁,最终“啪”一声,碎裂成无数光点,消散无踪。
量劫的阴影,被强行驱散了。
代价,开始了。
三界,无声剧变。
万剑仙宗,剑冢。
剑仙无名正盘膝坐在自己的本命飞剑“无锋”上,闭目养神。突然,他眉头微皱,感觉身下的飞剑似乎……轻了几分?不是重量的减轻,而是某种无形的、早已习惯的“负担”消失了。他疑惑地睁开眼,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剑柄处——那里曾有一小撮怎么都清理不掉的、顽固的橘色猫毛,是他某次被橘猪“碰瓷”勒索灵鱼干时不小心沾上的,后来竟成了某种纪念。可此刻,剑柄光滑如新,别说猫毛,连一丝异样的气息都没有了。无名剑仙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飞剑,心头莫名空了一块,却完全不知缘由。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低语:“错觉?”
玄天宗,财务大殿。
玉清仙子正对着堆积如山的玉简账册,纤纤玉指在金算盘上翻飞如蝶,发出清脆密集的“噼啪”声。突然,“啪嗒”一声异响!她左手拇指习惯性地拨向算盘梁上一处微小的、早已被摩挲得光滑的凹陷——那是某只肥猫在试图偷吃她珍藏的“九转玉髓丹”失败后,恼羞成怒一爪子留下的永久纪念。她每次对账焦头烂额时,都会无意识地摸摸那道爪痕,仿佛能汲取某种对抗混乱的力量。可这一次,她的指尖落空了!算盘梁平滑完整,哪里有什么爪痕?玉清仙子瞳孔一缩,动作停滞,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没有爪痕了?那自己每次摸的是什么?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指尖,又看看眼前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逻辑顺畅的账目,一股巨大的、冰冷的“顺利感”将她包围。这顺利……为何如此恐怖?她猛地攥紧算盘,指节发白,银发无风自动:“谁……动了我的账本?!”
饕餮老祖 茫然地站在已经平静下来的归墟核心(此刻血光已开始消散),伸出胖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绿豆眼里全是困惑:“嗝儿……奇怪,本座怎么……突然就饱了?感觉像刚啃完一条龙脉……”它砸吧着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死活想不起来。它扭头看向同样呆立的高明,瓮声瓮气地问:“喂,奸商,刚才……是不是有谁请老祖我吃饭了?记你账上?”
高明没有回答饕餮老祖。
他站在那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血色光芒正在快速消退,归墟风暴平息,破碎的法则缓慢修复,初代天道的残魂在完成最后的守护后,已然彻底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世界得救了。
可高明只觉得刺骨的寒冷,比归墟最深处还要冷。
他能清晰地记得一切!记得橘猪是如何跳上他肩膀讨债,记得它打劫百晓生时那副奸诈嘴脸,记得它为了条灵鱼干和饕餮老祖大打出手炸了半个厨房,记得它喝醉后抱着他的腿喊“铲屎的再加点小鱼干”,记得它无数次在危难时刻炸毛挡在他身前骂骂咧咧地说“本座的投资不能打水漂”……
记忆是如此鲜活,如此滚烫,灼烧着他的灵魂。
可是,证据呢?
他发疯似的在乾坤袋里翻找!那张写着“橘猪欠高明一万条极品灵鱼”的、被它爪子按了印的巨额欠条呢?没了!储物格里空空如也!他记得他明明把它和最重要的商业契约放在一起的!
他调动神念疯狂扫描四周!地上没有橘色的猫毛,空气里没有熟悉的、混合着鱼干味的淡淡猫臊气。什么都没有!干净得令人绝望!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肩头——那个它蹲了无数次、甚至留下永久凹痕的位置,此刻西装的布料光滑平整,仿佛从未承受过一只胖猫的重量。
“橘猪?橘猪!”高明的声音从嘶吼变成颤抖的呜咽,在死寂的归墟里空洞地回荡,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在他整个人被巨大的、无处着力的痛苦和孤独彻底吞噬,即将崩溃的刹那——
血光几乎完全散尽的前一刻,橘猪那已经消散到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头部位置,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枚小小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沾着一点点可疑油渍的……凡间铜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悠悠地、却又无比精准地,穿过初代天道残魂最后布下的屏障,穿过空间的阻隔,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高明下意识摊开的、冰冷颤抖的掌心。
铜钱入手,带着一丝……残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
同时,一个微弱到极致、仿佛跨越了时空的意念,带着橘猪那标志性的、死要钱的腔调,直接在高明的心底响起:
“奸商……这是本座最后……攒下的私房钱……”
“等哪天……你他妈……想起来了……”
“……就去买条鱼……”
意念戛然而止。
啪嗒。
那枚还带着一丝余温的铜钱,从高明瞬间僵硬的手指缝隙间滑落,掉在冰冷的、由凝固法则构成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单的一声轻响。
叮——
声音不大,却像丧钟,敲碎了高明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猛地抬头。
归墟深处,血光散尽。
风平浪静。
一片死寂。
天地间,再无那抹嚣张跋扈、贪财好色、却又总在关键时刻靠谱得让人想哭的橘色身影。
高明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在旷野的孩子。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目光死死地钉在地上那枚小小的铜钱上。冰冷的铜钱躺在冰冷的“地面”,反射着归墟残余的微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
然后——
“呃……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
紧接着,如同堤坝彻底崩溃!
“啊——!!!”
一声撕心裂肺、痛彻神魂的悲嚎猛地爆发出来!高明这个精于算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脸皮厚过城墙的奸商,此刻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法则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他佝偻着背,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抽动,压抑不住的痛哭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空旷死寂的归墟里反复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愤怒和那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刻骨铭心的失去。
“骗子……死肥猫……你他妈就是个骗子!说好的九出十三归……说好的连本带利……你他妈连本金都不要了……操你大爷的等价交换……老子不认!老子不认账啊——!”
饕餮老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得一哆嗦,绿豆眼眨了眨,完全搞不清状况。它挠了挠自己油光水滑的肚皮,又打了个饱嗝,只觉得这奸商哭得它心烦意乱,好像自己真欠了他几万条灵鱼似的。“喂……你、你别嚎了行不行?老祖我……呃,赔你点灵石?”
高明充耳不闻,巨大的悲痛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捡起地上那枚冰冷的铜钱——那是它存在过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凭证。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铜钱的刹那——
叮铃……
那枚沾着油渍的凡间铜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突然自己滚动起来!它滚得飞快,滴溜溜地划过光滑的法则地面,径直滚向归墟边缘一处被破碎法则遮掩的、光线难以透入的黑暗角落。
高明哭声骤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滚动的铜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铜钱滚到角落的阴影边缘,轻轻撞在一小块凸起的法则碎石上,停了下来。
嗒。
轻微的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紧接着,那片浓重的阴影里,两点如同熔化的黄金、又像是凝固的烈日般的灼灼光芒,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双猫瞳!
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穿透了黑暗,精准地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高明身上。
高明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他死死盯着那片阴影,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某种荒谬绝伦的期待而急剧收缩。
阴影蠕动了一下。
然后,一只猫,慢悠悠地从黑暗中踱了出来。
它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如同最上等的霜雪凝成。体型比橘猪要修长、优雅一些,透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洁净感。它步态从容,无声无息地走到那枚铜钱旁边,停下。
然后,它微微低下头,用那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金色竖瞳,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铜钱。
再然后,它抬起小巧精致的头颅,目光重新锁定高明。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那双金瞳里,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商人的精明。
一个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坐地起价的冰冷腔调,清晰地响起,打破了归墟的死寂:
“买鱼?”
白猫优雅地蹲坐下来,蓬松的雪白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金色的猫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无机质般的光芒。
它微微歪了歪头,看着高明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凝固的震惊,如同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