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卷过茂密的林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易阙勒住马缰,胯下的神骏大马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刨了刨蹄子。他抬头望了望前方密不透风的树林,眉头微微蹙起——这片林子比想象中要深得多,枝叶交错如同华盖,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附近歇歇吧。”易阙翻身下马,伸手扶着青媚和小蝶从马背上跳下来。三人已经狂奔了四五十里地,不仅人累得够呛,连五匹神骏的大马都有些蔫了,耷拉着脑袋,舌头伸得老长。
青媚走到一棵大树下,拍了拍树干上的尘土,轻声道:“这里应该安全了吧?那条巨蛇应该不会追出来了。”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一想起那磨盘粗的蛇身和幽绿的眸子,就忍不住浑身发颤。
小蝶也点了点头,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水囊,递到易阙面前:“易郎,先喝点水吧。”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来。
易阙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精神一振。他环顾四周,这片密林杂草丛生,藤蔓缠绕,看起来人迹罕至,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应该安全了,”易阙沉声道,“那巨蛇刚化蛟成功,需要寒潭的力量稳固修为,短时间内肯定离不开。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黑了再做打算。”
三人正准备牵马往密林深处走,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一缕淡淡的烟味。
“嗯?”易阙猛地停下脚步,鼻翼动了动,“你们闻到了吗?”
青媚和小蝶也连忙凝神细嗅,片刻后,小蝶惊讶地抬起头:“是烟味!好像是……炊烟?”
“这里怎么会有炊烟?”青媚皱起眉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难道有草原部落的人?”
易阙摇了摇头,眼神闪烁:“不好说。草原部落很少会到这么深的林子里来,除非……是跟我们一样的外来人。”他顿了顿,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走,去看看。”
“可是……”青媚有些犹豫,“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易阙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我的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可不是摆设,就算有危险,想跑还是没问题的。你们在这里等着,看好马儿,我去去就回。”
他转过身,对着俩女眨了眨眼:“乖乖等我回来,别乱跑,不然被狼叼走了,我可不管。”
“呸,就知道吓唬我们。”青媚嗔了他一眼,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你自己小心点。”
小蝶也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短刃:“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你快点回来。”
易阙笑了笑,转身运转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像一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密林深处。他的脚步轻盈得像一片落叶,踩在厚厚的腐叶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越往深处走,炊烟的味道就越发清晰,还夹杂着一丝饭菜的香气。易阙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这味道,不像是草原部落的烤肉味,反而更像是大雍人做饭的香味。
“难道真的有大雍人?”他心里一阵激动,脚步也加快了些。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那是一处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小山谷,山谷中央有一个清澈的水潭,水潭边围着数十人,有的人正在生火做饭,有的人正在搭建帐篷,还有的人在给马儿喂水,一派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易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只见这些人大多穿着羊皮袄子和兽皮大衣,看起来与草原上的人没什么两样,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不同——他们的举止神态,眉宇间的气质,都带着一股大雍人的斯文与精明,绝不是草原部落那种粗犷豪放的风格。
“真的是大雍人!”易阙的心脏“砰砰”狂跳,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他自从来到北部高原,就一直在与草原部落和马匪打交道,别说见到大雍人了,连听到大雍话都觉得奢侈。如今突然看到这么多老乡,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易阙屏住呼吸,运转真气,将听力提升到极致。很快,水潭边传来的交谈声就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王老三,你那锅肉汤好了没有?老子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急什么?再炖会儿才入味。我说老李,你那帐篷搭得怎么样了?今晚可得睡个安稳觉。”
“快了快了,就差最后一根绳子了。对了,掌柜的,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等明天天亮了,让马儿再歇一歇,咱们再赶路。这趟生意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到了海峡城,还得跟潜龙部落的人打交道呢。”
熟悉的乡音,字正腔圆的大雍话,让易阙听得心里暖洋洋的。他仔细听着,越听越是惊喜——这些人竟然是大雍来的商旅,要去海峡城做生意!
海峡城他听说过,那是东极大陆与北极大陆交界处的一座城池,就建立在海峡区域,由草原第一大部落潜龙部落控制,是北部高原上最繁华的商贸中心,也是唯一的城池,鱼龙混杂,往来的商人络绎不绝。
“老天爷,你总算开眼了!”易阙忍不住在心里欢呼起来。他正愁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没想到就遇到了一队要去海峡城的商旅。跟着他们走,不仅安全有保障,还能省去不少问路的麻烦,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易阙继续偷听着,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从这些人的交谈中,他得知这队商旅常年在大雍和海峡城之间往返,与潜龙部落的关系很好,所以一般的草原部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太好了!”易阙心里乐开了花。有潜龙部落这层关系在,至少不用担心被其他草原部落追杀了。
不过,兴奋过后,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该怎么接触这队商旅,让他们接纳自己三人呢?直接上去说自己是大雍人,想跟他们一起走?恐怕会引起怀疑。毕竟在这荒郊野岭,突然冒出来三个陌生人,任谁都会警惕。
易阙皱着眉头,开始琢磨起来。他打量着水潭边的那些人,只见他们个个精神饱满,眼神警惕,显然都是走南闯北的老手,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怎么办呢?”易阙暗自嘀咕,“要不……装作落难的商人?”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们现在确实像是落难的样子,衣衫褴褛,面带风霜,再编个被马匪抢劫的故事(本来就刚摆脱马匪一道风没多久,也不算瞎掰),应该能博取同情。
“就这么办!”易阙打定主意,悄悄后退,准备回去跟青媚和小蝶商量一下细节。
他原路返回,脚步轻快,心里充满了希望。一想到很快就能跟着商旅踏上安稳的路途,甚至有可能早日去到北极大陆,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回到刚才的地方,青媚和小蝶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易阙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青媚连忙上前问道。
易阙咧嘴一笑,把自己的发现和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
“真的是大雍的商旅?”小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那太好了!我们终于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了。”
青媚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他们会相信我们吗?毕竟我们来历不明……”
“放心,”易阙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地说,“我已经想好了说辞。我们就装作是来草原做生意的商人,被马匪抢劫了,一路逃到这里,碰巧看到了他们的炊烟,想来求助。”
他看向俩女,挤了挤眼睛:“到时候,就看你们的演技了。得多表现出一些害怕和无助,争取让他们同情我们。”
青媚嗔了他一眼:“就你鬼主意多。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小蝶也点了点头:“那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吧,把衣服再弄破一点,脸上抹点灰,看起来更狼狈些。”
三人说干就干,青媚和小蝶找了些泥土抹在脸上,又故意把本就破烂的衣服撕得更碎了些,看起来果然像是经历了一番劫难。易阙也整理了一下衣襟,弄乱了头发,脸上摆出一副疲惫而惶恐的样子。
“好了,走吧。”易阙牵起俩女的手,深吸一口气,“记住,一会儿见了他们,要表现得紧张一点,别露馅了。”
俩女点了点头,跟着易阙,牵着五匹神骏的大马,朝着小山谷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小山谷,饭菜的香气就越发浓郁,隐约还能听到商旅们的说笑声。易阙三人放慢了脚步,故意让马蹄声变得清晰起来,好让对方提前发现他们。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四个手持兵器的汉子从山谷口走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四人个个身材魁梧,眼神警惕,腰间佩着弯刀,一看就是商旅中的护卫。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他上下打量着易阙三人,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阙连忙停下脚步,拉着青媚和小蝶,故意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颤声说道:“我们……我们是大雍来的生意人,准备去海峡城探亲,没想到在草原上遇到了马匪,一路乱跑就到了这里。我们看到密林里有炊烟,实在是饥寒交迫,所以就鼓足勇气过来了。”
他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四人,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各位大哥,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似乎也是大雍人?”
那青年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他身后的一个壮汉忍不住问道:“马匪?这一带有马匪出没吗?我们常年在草原上做生意,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易阙心里暗自庆幸,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队商旅确实对附近的情况很熟悉。他连忙做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是真的!我们怎么敢骗各位大哥?那些马匪凶神恶煞的,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货物,还差点杀了我们。若不是我们的马儿跑得快,恐怕早就成了马匪的刀下鬼了。”
“哦?”青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易阙三人,尤其是在青媚和小蝶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你们遇到的是什么马匪?竟然敢在这一带活动?”
“他们说自己是什么‘一道风’的,”易阙装作回忆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各位大哥有没有听说过?”
“一道风?”青年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听说过这个名号,“你们竟然能从一道风的手里逃出来?倒是有些本事。”
他身后的一个矮个子汉子忍不住调侃道:“一道风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尤其是他们的头子熊霸天,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就凭你们三个,还有这两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能逃出来,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易阙故作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是侥幸。当时追我们的只有七八个人,要是遇到他们的主力,我们恐怕早就没命了。为了逃命,我们带的货物都扔了,如今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和这五匹马儿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四人的表情,见他们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青媚和小蝶也配合着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四人:“四位大爷,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听说你们也要去海峡城,能不能带上我们?到了海峡城,我们见到了亲戚,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俩女本就容貌出众,此刻脸上带着泪痕,更是我见犹怜。四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青年干咳了一声,摆出一副豪爽的样子:“哎呀,看你们说的,都是大雍老乡,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太见外了。”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三人使了个眼色,笑道:“正好我们也要去海峡城,你们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