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迷雾岛的本心镜
迷雾岛的雾是活的，像一群调皮的精灵，会顺着衣襟往人怀里钻。我们刚踏上沙滩，雾就突然散开一道缝，露出一块平滑如镜的黑石，石面上映出的不是我们的模样，而是模糊的光影——星络的光影里是无数星子在指尖流转，星羽的光影旁飘着串音符，我的光影边缠绕着圈不断生长的藤蔓。
“这是‘本心镜’，”引路的老渔民拄着拐杖，烟袋锅里的火星在雾中明明灭灭，“能照出藏在心底最想做成的事。你们看，石镜不会说谎。”
星络伸手触碰自己的光影，那些星子突然炸开成漫天星火，她轻声道：“原来我还是想把星图补全啊。”她之前总说“差不多就行”，可石镜里的星火比谁都亮。
星羽的指尖在石镜上划过，她的音符光影突然重组，变成支没见过的曲子，旋律里混着眠族的摇篮曲和星语林的风鸣：“我以为我只想写出传唱的歌，原来……是想让每个种族的声音都融进旋律里。”
我的藤蔓光影突然抽出新芽，缠住旁边一束雾，那雾竟化作颗饱满的种子。老渔民笑了：“你心里念着‘生根’呢。想在哪片土地上，把走过的故事都种成树吧？”
雾突然浓得化不开，本心镜的光影开始晃动。老渔民把烟袋锅往鞋底磕了磕：“镜光晃，是有执念没放下的东西来了。”话音刚落，星络的光影里突然多出道裂痕，裂痕里是片荒芜的星轨——那是她总说“早忘了”的、曾经没能救下的星群。
星羽的光影里飘来片碎纸，上面的音符被水洇得模糊——是她总回避的、写废了的半首安魂曲。
我的藤蔓光影突然枯萎半截，缠在上面的种子掉在地上，化作粒灰——是我一直没敢回去看的、最初出发的小星球。
“执念不是坏事，”老渔民往石镜上泼了瓢海水，镜面泛起涟漪，裂痕和碎纸渐渐淡去，“是本心没说出口的盼头。你们看——”
涟漪里，星络的星子正往裂痕里落，像在填补空缺；星羽的碎纸上慢慢晕开新的音符；我的枯萎藤蔓旁，钻出株更嫩的芽。
“迷雾岛的雾啊，专挑不敢想的事往亮里照，”老渔民扛起渔网，“想通了就往前走吧，前面的‘回声谷’，能把心里的盼头变成实打实的响动，你们的星舰引擎声，到了那儿能化成歌呢。”
星络摸着石镜上淡去的裂痕，突然笑了：“走吧，去回声谷。我倒要听听，补星图的动静能有多响。”
星羽已经开始调试琴弦，指尖在琴颈上跳跃：“正好，新曲子有了灵感，得找个能让它炸开的地方试试音。”
我捡起地上那粒“灰种子”，它在掌心微微发烫——原来不敢回头的地方，才是最该长出新藤的土壤。迷雾在身后散开，露出条铺满贝壳的路，每个贝壳里都藏着声极轻的“去吧”，像无数个自己在给自己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