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宫寒渊那句石破天惊的“随你意”,沈怜星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一刻也不愿耽搁。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便精神抖擞地起身,开始筹划起来。
她先去找了赵伯。
老管家听到她的来意,尤其是听到“督公已同意在竹林添置些色彩”时,那双饱经风霜的老眼里也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但随即便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欣慰的笑意所取代。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连连点头:“好,好!沈姑娘有心了!老奴这就去安排人手,库房里似乎还有几盆品相不错的秋菊,火棘苗圃里也有现成的,姑娘尽管吩咐!”
有了赵伯的支持,事情就顺利多了。
很快,几名手脚麻利、被特意挑选出来的仆役和花匠,便在沈怜星的带领下,来到了那片幽深的黑竹林前。
秋日的晨光稀薄而清冷,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在墨色的竹竿和深绿的叶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竹林深处,依旧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翳之气。
沈怜星挽起袖子,亲自指挥。
她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改变竹林的整体格局,那无异于挑衅宫寒渊的底线。
她的策略是“点缀”与“融合”。
“这几株金盏菊,就种在那块空地的边缘,对,让它们能晒到太阳。”
“那几盆墨菊,颜色沉静,可以放在竹林入口的石灯旁,与竹色相映成趣。”
“火棘树苗找光照好些的地方种下,等结了红果,定然好看。”
“还有这些落叶,都清扫干净,堆在树根处沤肥便好,不必全部运走。”
她声音清脆,条理清晰,既尊重了原有黑竹的主体地位,又巧妙地引入了金黄、紫红、橙红等暖色调,力求在保持幽深意境的同时,打破那份过于沉重的单调与压抑。
仆役和花匠们起初还有些拘谨,毕竟这是督公亲自定下的景致,生怕改动不当引来祸事。
但见沈怜星指挥若定,态度温和,且是得了督公首肯的,便也渐渐放开手脚,忙碌起来。
清扫落叶的沙沙声,挖掘泥土的声响,搬运花盆的脚步声,以及偶尔几句低语交谈,打破了竹林往日死寂般的宁静。
沈怜星也没有闲着,她亲自拿起一把小花锄,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刚移栽的秋菊培土。
阳光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唇角带着一抹满足而明亮的笑意。
这片往日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充满阴森之气的黑竹林,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充满生活气息和劳作活力的景象。
那抹忙碌的、带着生机的身影,那逐渐增添的色彩,如同温暖的画笔,一点点描绘着这片冰冷领域的边缘。
府内往来的其他仆役,看到这一幕,脸上也都露出了惊奇而又隐隐带着期盼的神色。
督公府,似乎真的在悄然发生着某种积极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那位被督公另眼相看的沈医女。
一种微妙而轻松的氛围,开始在这座森严的府邸中,如同水纹般,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