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白日里挫败柳氏阴谋的兴奋渐渐平息后，沈怜星独自坐在书案前，并未像往常一样处理庶务或研读医书。
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梳理一番近来发生的事情。
柳氏的这次毒计，虽然凶险，但终究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手段也算不上多么高明，被她识破并反击成功，有其必然性。
但真正让她心中难以平静的，是那些隐藏在柳氏背后，或者说，游离于她与柳氏争斗之外的、更加扑朔迷离的“偶然”与“幸运”。
她拿起一支笔，在空白的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关键节点：
一、 第二次定亲，永昌侯爵嫡次子，意外溺水身亡。（线索隐晦，指向不明势力）
二、 第三次定亲，镇北将军世子李炎，意外身故。（探查感觉有人推动，未果）
三、 生意危机，漕运、药材供应商同时发难，几乎陷入绝境。（危机被莫名化解，线索隐约指向东厂）
四、 柳氏此次毒计。（依靠自身力量识破并反击成功，在于轻易的那么意外的截获情报？）她凝视着这四行字，尤其是前三行。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侥幸，那三次呢？
第一次定亲对象早夭，或许真是体弱命薄。
但第二次、第三次，那两个声名狼藉、对她而言绝非良配的定亲对象，都那么“恰好”地在定亲后不久便意外身亡，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有上次的生意危机，来得凶猛，去得诡异。
漕运衙门和京兆尹的态度转变之快，绝非寻常。
李忠查到的那些零星线索，虽然未能形成铁证，但那股无形的、却能轻易扭转局面的力量，让她无法不心生忌惮和……疑惑。
她将前三件事与第四件事对比。
第四件事，她依靠的是自己经营的情报网络（截获信件）、自己的力量（庄户护院）和自己的谋划（将计就计），整个过程清晰可控。
而前三件事，尤其是二、三两次，她更像是一个被动的受益者。
有人在暗中，以一种她无法察觉、无法理解的方式，替她扫清了障碍，化解了危机。
这个人，或者说这股势力，是谁？目的何在？她再次想到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宫寒渊。
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拥有滔天权势和止小儿夜啼凶名的东厂督公。
若真是他……沈怜星放下笔，指尖微微发凉。
他为何要这么做？铲除那两个恶徒，对她而言是解脱，对他有何好处？帮她化解生意危机，对他又有何益？难道真如她最初猜测的那般，是某种难以理解的“兴趣”或“游戏”？还是说，他另有所图，所图者甚大，而自己，仅仅是他棋盘上一颗尚未意识到自身作用的棋子？
这种被人暗中观察、甚至可能被无形之手操控命运的感觉，比面对柳氏的明枪暗箭更让她感到不安。
柳氏的恶是清晰的，可预测的。
而宫寒渊的“善举”，却包裹在层层迷雾之中，动机成谜，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绝非偶然……”沈怜星轻声自语，目光深邃。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只将目光局限于与柳氏的内宅争斗。
在她的命运轨迹之外，似乎还笼罩着一层更庞大、更诡异的阴影。
她必须尽快查明这“暗中相助”的真相，否则，即便她斗倒了柳氏，未来也可能陷入更深的、身不由己的漩涡之中。
这次对柳氏的小胜，带来的不仅仅是士气振奋，更是一次深刻的警醒。
她的敌人，或许不止一个。前路，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