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手还按在龙葵断臂的伤口上，本源之力如细流般渗入焦黑的肌理。她的呼吸越来越弱，体温正在流失，可那双眼睛依旧盯着空中熵寂之钟残影，仿佛只要她不闭眼，时间就不会再走。
三十二息。
这个数字在他识海中燃烧，像一根不断缩短的引线。血魔的低语还在耳边回荡，但已被另一种更沉、更深的律动覆盖——那是从他心口传来的搏动，与龙魂烙印共鸣，如同远古战鼓在血脉里擂响。
他缓缓松开手，任龙葵靠着龙角簪支撑身体，自己站起身，脊背挺直，衣袍猎猎。
“你还能撑多久？”他问。
龙葵没答，只是咬破嘴唇，一抹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焦土上砸出微小坑洼。她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尖划过眉心，一缕残存的龙息自额间涌出，凝成薄雾般的护膜，笼罩住苏璃月。
叶无痕看着她，没有再多言。
他知道答案。
下一瞬，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那道蜿蜒如蛇的暗金纹路。它原本沉寂多年，如今却剧烈跳动，仿佛有活物在里面游走。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烙印之上。
“沉眠万载，今召汝归！”
声音不高，却如惊雷炸裂天地。
第九座祭坛轰然崩碎，黑雾翻腾中，一只巨大的龙瞳虚影浮现，与他的双眼对视。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自他体内爆发，百丈祖龙虚影冲天而起，龙鳞泛着冷金色光芒，龙角刺穿虚空，盘绕周身，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守护领域。
十息。
熵寂之钟的裂痕彻底张开，紫芒汇聚成柱，即将震荡出灭世钟声。空间开始扭曲，地面寸寸化为虚无黑洞，连空气都被撕扯成碎片。
祖龙虚影仰首，发出一声贯穿九霄的咆哮。
音波尚未扩散，第一道钟鸣已率先炸响。
环形冲击波横扫而出，所过之处万物湮灭。祖龙虚影的龙尾被擦中，当场崩解成光点消散，龙躯出现数道裂痕，几乎溃散。
叶无痕双膝一沉，差点跪倒，但他强行稳住身形，双手猛然合拢于胸前。
“祖龙九变——时空禁锢！”
祖龙虚影巨爪凌空按下，口中咆哮与钟声正面碰撞。两股法则级力量交锋，天地失色。紫芒被强行压缩，凝聚成一颗高速震颤的音爆球，悬浮半空，表面流转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祖龙双爪合拢，将音爆球死死禁锢其中。每一片龙鳞都在剥落，化作金光填补裂缝，维持封印。而叶无痕嘴角溢血，双腿深陷焦土，手臂青筋暴起，像是随时会被反噬之力撕裂。
七息。
龙葵靠在龙角簪旁，肩头只剩森森白骨，她望着那颗悬浮的音爆球，忽然笑了：“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叶无痕没回头，只低声说：“不是我，是它选择了现在。”
五息。
苏璃月左肩的金纹突然一震，嵌入皮肤的轮回镜碎片缓缓浮出寸许，泛起微弱金光。她的眼皮轻轻颤动，随即睁开。
眸光清明，如月下寒潭。
她没有看叶无痕，也没有望向龙葵，而是直视那颗被禁锢的音爆球。双手无声结印，轮回镜自胎记深处升起一线因果金光，缠绕其上。
四息。
因果线收紧，音爆球内部结构被强制错乱，能量逆流。
三息。
她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枯叶：“给我——爆。”
轰！！！
紫芒炸裂，千道法则碎片呈放射状飞射，远处刚刚重组阵型的天魔军团瞬间被扫灭，残肢与黑雾一同化为尘埃。爆炸余波撞上祖龙虚影的最后一层屏障，龙躯轰然崩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叶无痕体内。
祖龙咆哮的余音仍在天地间回荡。
叶无痕单膝跪地，喘息粗重，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滑落。他抬头看向虚空，眼神未熄。
苏璃月双眼闭合，再度昏迷。七窍渗血，胎记上的金纹忽明忽暗，似有不稳。
龙葵靠在簪旁，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只剩一只眼睛还能睁开。她望着叶无痕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战场死寂。
唯有那枚青铜铃铛残片从空中飘落，砸在焦土上，发出清脆一响。
叶无痕缓缓抬手，想去接。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铃铛的刹那，远处熵寂之钟残影微微一颤，裂痕深处竟又渗出一丝紫芒。
他瞳孔骤缩。
这一击，不该还有后续。
除非——
钟体裂痕中，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苍白，无瞳，嘴角向上扬起，像是在笑。
那不是敌人的脸。
是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