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巧婷一颦一笑,一词一句,无一不拉住人心和目光。
所有人的心绪全挂在了她身上。
就连西营的几位官眷,也不自觉的认真听她说故事。
罗彩静越听越烦躁,姜巧婷每说一个字,就像一把钢刷,扎在她的脑门。
她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们的到来,非但没有扫兴她们的饭局,反倒成了活跃气氛的钥匙,让北营的官眷齐了心。
而且,她生平第一次被如此冷落,还挑不出错来怨怪主家。
罗彩静想示意西营的三位官眷,让她们说点什么打乱气氛。
然而,三位官眷一直盯着姜巧婷看,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即使她轻咳几声提醒,也没人注意到。
罗彩静越想越气,越气脑袋越乱。
“啪嗒!”苏夫人拍案而起,筷子从碟子上掉落。
罗彩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立刻换脸微笑:“我才想起来,下午家中要来贵客!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聊!”
其他三位夫人听故事听的意犹未尽,见她这般,也只能闷闷不悦的起身要走。
姜巧婷眸光微闪,笑着上前,说:“苏夫人且慢!青黛!把礼奉上!”
紫苏和青黛把早就准备好的四篮子水果,递到她们的婢子手中。
罗彩静微微皱眉,她想把这几个篮子摔在地上,但是,她理智尚存,摔了只解一时之气,却成了永远的笑话。
罗彩静看见周围摆了许多果篮子,想来是送给宾客的,她刚要出言讥讽姜巧婷小家子。
姜巧婷再一次先她一步,抢台词,“听闻苏夫人府上有一个大戏台?每个月都会宴请西营官眷去府中看戏?”
“我甚是喜欢看戏!下次苏夫人再宴请西营官眷时,若得空,我厚着脸皮不请自去看戏,苏夫人可介意?”
金夫人立即附和道:“我也想去瞧戏,可否带我一个?”
其他官眷也纷纷迎合,想要去长长见识。
罗彩静憋闷,她肯定不能小气的说介意她们去。
可她也不想回答不介意,若这样回答,只怕以后西营的聚会再不能安生。
罗彩静瞥向西营官眷,示意她们阻止。
一直沉默的西营越骑校尉黄夫人,往后退了退。
她可不想被拉出来挡枪。
茵家这媳妇,看着年轻涉世不深,实则是个厉害的。
她有预感,她若出言阻止,就能把自己绕进难堪的局面里。
曾夫人再一次被赶鸭子上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茵夫人,从来都是西营管西营,北营管北营,两边的丈夫们也都不敢来往过密;”
“你要知道,两个军营走的太近不是好事~万一有心人上奏给皇上,会出大事的。”
曾夫人不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只能隐晦的提醒。
姜巧婷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说:“丈夫们不来往,也不影响咱们女眷往来,北营官眷聚会时,你们也是常来常往的;”
“我们只是去苏夫人的盛宴上凑热闹看个戏,并不是有什么目的,曾夫人莫担忧,我们知晓分寸的。”
黄夫人心道,果不其然,这下子,可要怎么推脱?
气氛忽然僵持。
罗彩静如鲠在喉,一口郁气吐不出,吞不下。
她终于看出来,姜巧婷并不如外表这般温柔好说话。
她用最柔软的话,步步紧逼,让她们无法招架。
罗彩静想说,以后两营官眷聚会互不打扰。
她刚要开口,又被姜巧婷抢话打断:“苏夫人要赶回家接待贵客,我就就不多挽留了,我送你们,请!”
“......”罗彩静的喉咙明显的颤抖起来,她刚想说什么来着?
姜巧婷彬彬有礼的送客,若无其事的回到餐桌前,继续刚才未讲完的茵家故事。
罗彩静一行人就像一个微乎其微的插曲。
她没有当回事,也没张扬自己用了什么手段。
真正的不骄不躁,温和待人。
官眷们觉得她就像一阵春风,清香软绵的吹进北营官眷的心坎上,让人全身舒坦。
想要与她亲近,与她往来。
同样有这样的感觉的,还有躲在暗处观察的茵北木。
“将军,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夫人毫发未损;”杜立提醒:“将军先去用饭,一会儿还要回军营。”
“我回军营吃,你去帮我办件事。”茵北木在杜立耳边说了几句话。
杜立眼睛越来越亮,咧嘴无声的笑起来。
茵北木最后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妻子,大步流星的离开将军府。
罗彩静上车后,脸上的淡然再也绷不住。
她把座椅上的扶案推到地上,面色凶厉,“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也敢打我的脸!她怎么敢!怎么敢!”
“茵北木如今不过四品,她一个四品诰命,算个什么东西!”
“我一个字都还没说,全被她说完了!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茶楼说书!没教养的东西!”
“农妇!小人物!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成寡妇!”
罗彩静尖锐的咒骂声,传到了后面的马车里。
黄校尉和李中护军家就在两隔壁,黄夫人和李夫人同车回去。
两人听见罗彩静的骂声,眼里不约而同的浮出失望之色。
李夫人问:“你怎么看茵夫人?”
黄夫人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不好对付,你瞧见苏夫人带来的那两个美人了,怕是苏家用了不少钱财,人力万里挑一得来的!”
“结果呢?那丫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苏夫人,说明什么?说明她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黄夫人从鼻子里喷出一口郁气,继续说:“原以为是个软弱病秧子,不成想,一亮相就把咱们几个全吊在半空,我们还挑不出错来!”
“这哪里是一个小农妇做得到的?瞧着吧,这事估计还没完。”
李夫人纳闷道:“没完?还能如何?难不成,苏夫人还想着要我们不请自去吃北营宴?我可不去了!这丫头,厉害的!我一个字都不想与她说!”
黄夫人说:“苏夫人自然不会再让人去讨没脸的事,我担心的是北营来搅和咱们这边的宴席。”
李夫人错愕,“不能够吧!这几年,她们的席面被我们搅和成什么样儿了,她们也没敢去咱们那儿一次;”
“今天咱们就来了四个人,这丫头又是在自己的府邸,自然胆儿大,哪里敢带人去苏府,咱们几十个官眷,她能对付得了?”
黄夫人没再多言,她对李夫人的说法,不敢苟同。
她有预感,姜巧婷不让苏夫人敲定西北两营保持距离,一定在谋划什么事。
她想做什么?
就只是想带人看戏,搅和西营官眷的席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