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厄斯那淡漠到极致的“注视”,如同投入绝对静寂湖面的、没有质量的“空无之石”,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 “存在性扰断”。
埃里伯斯意志锚点(那枚核心符文)爆发出的、已沾染一丝奈亚拉“混乱”特质的“静滞-混乱”复合力量,在这“空无”目光扫过的刹那,其狂暴的攻势出现了匪夷所思的 “褪色”与“意义流失”*。
并非力量被削弱,而是其“攻击”这一行为本身,其蕴含的“毁灭新生宇宙入侵者”的明确意图与逻辑,仿佛被短暂地抽离了“意义”,变成了某种近乎本能的、无目的的规则湍流。虽然依旧可怕,却失去了那种锁定的、凝聚的意志锋芒,变得散乱而迟疑。
与此同时,凌煌与苏挽秋也感到自身的存在,仿佛被置于一面绝对光滑、映照不出任何影像的镜子之前。一切道韵流转、意志凝聚,甚至“思考”这一过程本身,都感受到一种被无形审视的压力。这压力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更令人心悸,因为它直指“存在”的合理性。
“卡厄斯……”苏挽秋的寂灭道韵本能地收束,变得更加内敛而深沉,仿佛在对抗着自身存在感被“稀释”的风险。
凌煌的眼神却锐利如初,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那“空无”注视的方向,以自身道念为“笔”,在规则层面,刻下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意念烙印:
【我思,故我在。此在,即意义。】
这并非对抗,而是宣告!是面对“虚无”的终极质疑时,最坚定的存在宣言!
那淡漠的“注视”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仿佛在“读取”这段宣言。随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好奇”的细微波动,自那绝对空洞的深处传来,但瞬间又归于绝对的“无”。卡厄斯的“注视”并未增强,也并未退去,只是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它似乎不再仅仅将凌煌视为需要“抹消”的异常,而是某种……值得“观察”的“变量”。
三方对峙的微妙平衡,因卡厄斯这难以理解的介入,被短暂打破。
凌煌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挽秋,镇压符文,剥离混乱!”他道念传音的同时,身形已然动了。
苏挽秋心领神会,寂灭道韵不再对抗虚无注视,而是如同无形无质的水银,精准地倾泻向那枚因“意义流失”而略显迟滞的核心符文!她的目标并非摧毁——那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而是压制与净化!
【万籁俱寂,返本归源!】
寂灭道韵包裹住符文,并非强行磨灭其“静滞”本质(那几乎不可能),而是引导其内部那本就因“意义流失”而变得不稳定的、“静滞”与“混乱”的脆弱结合,加速其“内耗”与“沉淀”!让“混乱”的扭曲在绝对的“寂灭”意境中被提前终结、化为虚无,让纯粹的“静滞”之力沉淀下来,回归其相对稳定(虽然依旧敌对)的状态。
而凌煌的目标,则是符文深处,那一点与埃里伯斯本体相连的、最核心的意志烙印!他要趁着卡厄斯注视带来的干扰,以及苏挽秋压制符文力量的间隙,强行解析并尝试复制这枚“意志锚点”的结构信息!即便无法夺取控制权,获取其完整的规则构型,对于理解埃里伯斯的力量本质、乃至寻找其弱点,都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
他伸出右手,指尖流淌着超越纪元本质的“定义”之力与“解析”之能,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向那被寂灭道韵包裹、力量流转略显晦涩的符文核心。
“启明号”上,林轩等人终于勉强跟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震撼失语。他们能模糊感知到那恐怖的“静滞”本源,能感受到苏挽秋陛下那包容一切的寂灭伟力,更能隐约察觉到那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注视,以及凌煌陛下那逆流而上、解析本源的惊人之举!
“记录!全力记录一切数据波动!”枢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逻辑层面的过载),它的所有传感器和逻辑核心已运转至极限,试图捕捉这千载难逢的、涉及本源规则交锋的每一个细节。
凌煌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核心符文的“表面”。刹那间,海量的、冰冷死寂的、蕴含着“万物止息”终极奥义的规则信息,如同决堤的冰河,疯狂涌入他的感知!同时,一股源自埃里伯斯本体的、暴怒到极致的意志,也顺着这链接猛扑而来,试图反噬、冻结凌煌的解析!
“哼!”凌煌闷哼一声,周身“煌”之道炁大放光明,强行定义自身存在与思维活动的“绝对不可冻结性”,硬顶着那反噬,将解析进程推向深处!
他“看”到了“静滞”力量的无数种微观表达形式,看到了埃里伯斯如何将“惰性”、“平衡”、“终结”等概念编织成这枚强大的意志锚点。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那符文结构的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些极其古老、甚至可能早于埃里伯斯本身存在的、代表着“绝对零度”、“热寂终点”等宇宙物理常规定律终极趋向的基础规则刻痕!
埃里伯斯并非凭空创造了“静滞”,它更像是……依附并极端化了某些宇宙本身固有的、趋向于“终结”的底层规则!
这个发现,让凌煌对“外魔”的本质,有了更深一层的明悟。
而那一丝“混乱”的痕迹,则如同嫁接在这规则大树上的扭曲藤蔓,其连接点异常隐蔽,但凌煌依旧捕捉到了其韵律——那是奈亚拉的力量,以“诱导逻辑谬误”、“放大内在矛盾”的方式,试图让这枚原本纯粹的“静滞”锚点,在运转中产生微小的、可控的“混乱变量”,从而使其更具适应性和破坏力。
“原来如此……并非深度合作,而是……寄生与利用。”凌煌心中了然。
解析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但对于这个层次的存在而言,已足够获取海量信息。凌煌果断抽回手指,指尖已凝结出一枚微小的、不断变幻着冰晶状结构的光点——那是他复制的、关于这枚意志锚点核心结构的 “信息模型”!
几乎在他抽手的瞬间,那枚核心符文在埃里伯斯本体的暴怒驱动和苏挽秋的压制下,彻底狂暴!它不再试图攻击,而是选择了自毁!连同周围那整片被“静滞化”的残骸区域,一起向着内部急剧坍缩,要化为一个吞噬一切的“静寂奇点”!
“走!”
凌煌与苏挽秋的道念卷起“启明号”,化作流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来路疾退!
在他们身后,那片“静滞泥潭”的核心区域,无声地向内坍塌、湮灭,最终归于一片比周围更加“空洞”的黑暗,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连“静滞”本身都被抹去,只留下一片近乎“虚无”的创伤。
“破晓壁垒”的观测站检测到,周边基态海的“规则惰化”现象,其扩张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显然,作为源头的“意志锚点”被毁(或自毁),对埃里伯斯的环境改造计划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启明号”安全返回“秩序领域”,众人皆有心力交瘁之感,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凌煌将那份复制的“信息模型”共享给同盟最高研究机构。这份来自“静滞之主”意志锚点的核心数据,其价值无可估量。
然而,凌煌与苏挽秋的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
“卡厄斯的‘注视’……还有那‘静滞’与‘混乱’交织的痕迹……”苏挽秋眉头微蹙,“它们之间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卡厄斯的态度,也绝非简单的漠然。”
凌煌负手而立,望着基态海深处那依旧存在的、代表三大外魔的危险标记。
“埃里伯斯依附宇宙终结规则,奈亚拉寄生其上增添变数……而卡厄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它所在的,或许是比‘终结’更底层的……‘存在与不存在’的边界。”
“今日之行,虽险,却值得。至少我们明白,敌人并非铁板一块,而它们的力量,亦有根源可循。”
“接下来,便是消化所得,锻造更能克制它们的……‘破妄之器’。”
一场深入虎穴的冒险,虽未彻底铲除威胁,却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与启示。与真正外魔本源的战争棋局,在经历了这次惊心动魄的兑子之后,进入了更加复杂、也更加考验智慧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