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黑市药商 供出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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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地牢,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血腥、霉味和某种刺鼻药物的混合气息。墙壁上的火把噼啪作响,将晃动的影子投在潮湿的石壁上,如同鬼魅起舞。
宇晨浩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常服,跟在皇城司副指挥使沈铁山身后,穿过一道道厚重的铁门。沈铁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面容刚毅如铁,左脸颊有一道从眉骨斜至下颌的狰狞刀疤,据说是在北境与狼族作战时留下的。他行走时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但看向宇晨浩时,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这位年轻太医救醒皇帝、又在文渊阁独战六名刺客的事迹,早已在皇城司内部传开。
“宇太医,那三个活口,还有后来抓到的‘鬼手刘’和与他接头的人,都关在前面。”沈铁山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铁石摩擦,“用了些手段,撬开了几个人的嘴,但都是小鱼小虾,所知有限。只有那‘鬼手刘’,是条线索,嘴也最硬。不过……昨夜熬了一宿,总算松了点口。”
宇晨浩微微颔首:“有劳沈大人。”
“分内之事。”沈铁山推开最后一扇铁门,“陛下有旨,此案由宇太医协理,有任何想问的,直接问便是。末将在旁记录。”
门内是一间审讯室,比外面的牢房宽敞些,墙上挂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刑具,地面有冲刷过的痕迹,但缝隙里仍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室内中央,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干瘦、尖嘴猴腮的男人被铁链锁在特制的木椅上。他穿着破烂的绸衫,此刻已被汗水、血污浸透,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还在渗血。正是京城黑市上有名的药材贩子,绰号“鬼手刘”的刘三通。
刘三通听到开门声,费力地抬起肿胀的眼皮,看到沈铁山时,身体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但当他的目光落到宇晨浩身上时,那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却闪过强烈的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恐。
“刘三通,”沈铁山在审讯桌后坐下,宇晨浩坐在他身侧,“这位是宇太医,陛下特旨协查此案。你把昨夜交代的,再说一遍,若有半句虚言……”他指了指墙上某件挂着倒钩的铁器,没再说下去。
刘三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嘶哑道:“沈……沈大人,该说的……小的……小的都说了……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那就把知道的,再说一遍。”宇晨浩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 增强的感知悄然笼罩刘三通,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肌肉震颤、乃至心跳呼吸的变化。
刘三通似乎对宇晨浩格外畏惧,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是……是。大约……半个月前,有个……戴着斗笠、看不清脸的人,找到小的……在城西老槐树下的赌档。他……他知道小的做药材黑市生意,手里有些……来路不正的稀有货。他……他出手很大方,直接给了五百两银票定金,说要……要一批货。”
“什么货?”沈铁山沉声问。
“不……不是寻常药材。”刘三通吞咽着口水,“他要……要‘七年以上、金纹九节的菖蒲根’十斤,‘产自南疆瘴林、颜色暗红带腥气的蝎尾草’五斤,‘西域传来、能致幻的曼陀罗花粉’三斤,还有……还有‘百年以上的老坟阴土’二十斤,以及……以及‘未满周岁、夭折婴孩的囟门骨粉’……半斤。”
饶是沈铁山见多识广,听到最后两样,也不禁脸色微变,眼中寒光更盛。宇晨浩则面沉如水——这些东西,大多偏门阴邪,不少都与之前看到的“蛊雕之毒”、“怨灵入药”等邪术记载隐隐相关!尤其是后两样,简直是丧尽天良!
“你给他弄到了?”沈铁山的声音里带着杀意。
“小的……小的哪有那么大本事!”刘三通急忙辩解,“菖蒲根、蝎尾草、曼陀罗花粉,黑市上想想办法还能搞到些,虽然品相未必完全符合。但那阴土和骨粉……小的也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更没门路啊!小的当时就……就推说弄不到。可那人……那人说,东西可以慢慢找,但先要小的办另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他让小的留意太医院的动静,尤其是……一位新来的、叫宇晨浩的太医的动向。如果宇太医去文渊阁查阅前朝医案、或者冯家、宇文家相关的典籍,就立刻通知他。他会再给一笔重酬。”刘三通说着,偷眼看了看宇晨浩,见他神色不变,心中更慌,“小的……小的当时鬼迷心窍,又想着只是传个消息,不算什么大事,就……就答应了。后来,小的通过太医院一个相熟的杂役,打听到宇太医确实去了文渊阁,就……就按约定,在城隍庙后墙留下暗号。当天夜里,那人就又来了……”
“这次他让你做什么?”宇晨浩追问。
“他……他给了小的一个烟雾弹,还有六个……六个亡命徒的联系方式。让小的安排那六个人,在昨日宇太医进入文渊阁地下秘库后,也潜入进去。一旦宇太医查到某些特定的卷册,就……就动手抢夺,并……并灭口。事后,他会再付黄金千两。”刘三通的声音越来越低,“小的……小的就知道这么多。那六个人是小的从城外流民中找的悍匪,只认钱,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底细。至于那个戴斗笠的人……他每次出现都遮得严严实实,声音也刻意改变,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他是谁啊!”
审讯室里一时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刘三通粗重的喘息。
宇晨浩缓缓站起身,走到刘三通面前,俯视着他:“刘三通,你刚才说话时,眼神向右上方飘了三次,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五次椅子边缘,心跳在提到‘戴斗笠的人’时明显加速后又强行压制——你在撒谎。你不是‘不知道’他是谁,你是‘不敢说’。”
刘三通浑身剧震,猛地抬头,那只肿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没……没有!小的真的……”
“那个人,你认识,而且他的身份让你极度恐惧,甚至觉得说出来比死更可怕。”宇晨浩的声音如冰冷的泉水,清晰地剖析着,“但你更怕我们。因为落在皇城司手里,你有机会生不如死,而若那个人知道你出卖了他,你和你全家,恐怕会死得无声无息,甚至……生不如死的方式更超出你的想象。比如,你刚才提到的那种‘婴孩骨粉’,会不会用在你孙子身上?”
“不!不要!!”刘三通突然崩溃了,疯狂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我说!我说!求求你们,保护我的家人!保护我的小孙子!他才三岁啊!”
沈铁山一拍桌子:“快说!皇城司自会安排!”
刘三通涕泪横流,几乎瘫在椅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是……是庆王爷府上的二管家!何……何寿!”
庆王府?二管家何寿?
宇晨浩和沈铁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庆王夏弘毅,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太后的幼子,地位尊崇,平日里在宗室中名声尚可,虽无实权,但颇受太后宠爱,生活奢靡,喜好结交三教九流。他的府上二管家,竟然牵扯进了针对皇帝救命恩人、抢夺前朝秘卷、甚至可能与前朝余孽“影楼”有关的阴谋中?
“你确定?”沈铁山厉声问,“庆王府的人,你怎么会认识?又怎么敢接他的生意?”
“小……小的早年……曾给庆王府偷偷供应过一些‘助兴’的药物……”刘三通豁出去了,满脸绝望,“所以认得何管家。这次他虽蒙面变声,但他右手虎口处有一块独特的青色胎记,像条小蛇,小的……小的递钱袋时,无意中看到的!绝对错不了!而且……而且他第一次给的五百两银票,是‘通宝钱庄’的,那钱庄……庆王府有干股,流出来的银票号码有特殊记号,小的以前收过,认得!”
线索似乎清晰了,却又引向了更麻烦的方向——皇室宗亲!
“何寿现在人在何处?”沈铁山追问。
“不……不知道。昨夜交易后,他说要在城外庄子躲几天风头,等事成后再联系小的……可后来小的就被抓了……”刘三通哭道。
沈铁山脸色阴沉,立刻对门外值守的校尉下令:“立刻派人,暗中监视庆王府所有出入口,查探何寿下落!记住,是暗中!没有确凿证据和陛下旨意,不得惊动庆王府!”
“是!”校尉领命而去。
沈铁山转向宇晨浩,低声道:“宇太医,此事涉及亲王,干系重大,必须立刻密奏陛下。在陛下决断前,我们不宜轻动。”
宇晨浩点头表示明白。他心中念头飞转:庆王?是“影楼”渗透了庆王府,还是庆王本人就与“影楼”有牵连?亦或,庆王府只是被利用的幌子?何寿一个管家,有这么大的胆子策划如此大事?背后是否还有更高层的主使?
看来,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皇城司密探神色仓惶地冲进来,也顾不上行礼,急声道:“沈大人!宇太医!安王府急报!明月郡主……郡主她旧疾突发,昏迷不醒,脉象诡异,太医院几位太医都已束手!安王爷急请宇太医速速过府诊治!报信的人说……郡主情况危急,恐怕……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
宇晨浩脑中“嗡”的一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紧!明月郡主!那个在宫中陪伴太后、聪慧灵动、与他数次交集、彼此间已有淡淡情愫的少女!
旧疾突发?昏迷不醒?脉象诡异?太医院束手?
一瞬间,文渊阁秘卷中关于“影楼”人体试验的描述、翠缕离奇中毒身亡的惨状、皇帝所中奇毒的阴险……种种画面掠过脑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脊椎升起。
这绝不是简单的旧疾复发!
“沈大人,这里交给你了!我必须立刻去安王府!”宇晨浩来不及多言,对沈铁山一拱手,转身就往外冲。
“宇太医,我派一队人护送你!”沈铁山急忙道。
“不必!人多眼杂,反而误事!”宇晨浩的声音已在门外,身影如风般消失在昏暗的通道中。
沈铁山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瘫软如泥的刘三通,眉头紧锁。庆王府的线索还没理清,安王府又出事,而且直指刚刚立下大功的宇晨浩最在意的人……这京城,真的要变天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左右下令:“加派人手,严守地牢!刘三通单独关押,严加看守,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我立刻进宫面圣!”
皇城司地牢外,天色阴沉,乌云压顶,一场暴雨似乎随时要倾盆而下。
宇晨浩已跃上皇城司为他准备的快马,朝着安王府方向疾驰而去。街景在两侧飞速倒退,狂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永宁,坚持住!等我!
与此同时,安王府内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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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责声明:本章内容纯属虚构,其中涉及的皇城司、审讯过程、黑市药材交易、庆王府等均为艺术创作,与现实无关。任何酷刑逼供行为均为法律所禁止。文中提及的“菖蒲根”、“蝎尾草”等药材及阴邪物品均为情节需要虚构,请勿模仿或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