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脚尖轻点。
整个人化作一道青烟，融入了月色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得干脆利落。
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
荒原上再次安静下来。
但这种安静，却让林越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萧尘，你运气不错，有贵人相助。”
林越冷笑一声，虽然大阵破了，陆玄伤了，卫屠废了，但他还有秦幽，还有影杀，还有云帆。
而对面呢？
石泰双臂骨折，萧炎风被捅成了马蜂窝，苏婉清和影月神魂受创。
剩下的一个萧尘，也是强弩之末。
“但运气救不了你一辈子。”林越手中羽扇一挥，“杀了他！速战速决！”
“运气？”
萧尘直起身子。
他随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狐狸形状的玉佩，通体粉红，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你错了。”
萧尘看着林越，手指猛地发力。
“这不是运气。”
“这是……反攻的号角！”
“咔嚓！”
玉佩被他捏得粉碎。
一道粉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天狐虚影。
天狐仰天长啸。
“呜——！！”
凄厉的狐啸声传遍了整个骸骨荒原。
林越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
没等他反应过来。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原本死寂的荒原边缘，突然亮起了无数道幽绿色的兽瞳。
“轰隆隆！”
大地开始颤抖。
左侧的山丘上，数百头体型巨大的妖狼奔腾而下，每一头妖狼的背上都骑着一名手持骨刀的妖族战士。
右侧的密林中，无数藤蔓疯狂生长，将那些试图逃窜的天命宗外围弟子死死缠住。
而在正前方的夜空中。
一道倩影踏月而来。
她身穿一袭火红色的长裙，身后九条雪白的狐尾迎风招展，宛如九道白色的匹练。
江暮雪。
这位妖族最尊贵的公主，此刻脸上布满了寒霜。
“敢动我哥？”
江暮雪手中长鞭一甩，发出一声炸响。
“给我把这群杂碎……撕碎！！”
“轰！”
妖族战队如同洪流一般冲入了战场。
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是猎人的天命五子星，此刻变成了被围猎的猎物。
“该死！情报有误！妖族怎么会和他们搅在一起？！”
林越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妖兽大军，终于慌了。
四象大阵的反噬让他体内的灵力运转不畅，现在又面对这种规模的围攻，他根本没有胜算。
“撤！快撤！！”
林越当机立断，丢出一把爆炎符，炸起一片火海，试图阻挡妖族的冲锋，自己则抓着昏迷的陆玄向后方狂奔。
秦幽和影杀见势不妙，也纷纷施展秘术逃遁。
战场瞬间乱作一团。
萧尘没有去追林越。
也没有去管那些四散奔逃的天命宗弟子。
他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神识如潮水般铺开，瞬间覆盖了方圆五千米的范围。
他在找人。
找那个差点要了他们所有人命的弓箭手。
在那！！
萧尘猛地睁开眼，目光锁定了西北方向的一处阴影。
那里，有一道极其微弱的气息正在快速移动。
云帆。
这个阴险的神射手，在大阵破碎的瞬间，就极其敏锐地选择了撤退。
他没有跟林越一起走，而是选择了独自潜行。
作为猎人，他很清楚，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只有分散逃离才有一线生机。
而且，他身上贴着“隐息符”，脚下穿着“踏云靴”，只要钻进前面的乱石林，没有人能找到他。
“想走？”
萧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阴影处。
那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影月。
她在苏婉清的冰凰真灵庇护下，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此刻经过短暂的调息，她已经醒了过来。
她听到了萧尘的那个字。
杀。
影月没有说话。
她只是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虚空之牙。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那是刀锋出鞘的寒光。
“嗖。”
影月消失了。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灵力外泄。
她就像是一滴墨水，融入了这无边的夜色之中。
这是她身为影流一族最后的王女，在经历了生死洗礼后，领悟出的真正奥义。
暗影潜行。
……
三千米外。
乱石林。
云帆猫着腰，在岩石的缝隙中快速穿梭。
他的动作轻盈得像是一只野猫，连脚下的碎石都没有踩动半颗。
快了。
只要穿过这片石林，前面就是迷雾沼泽。
进了那里，就算是金丹期的大能也别想找到他。
“这笔账，迟早要算。”
云帆咬着牙，心里盘算着日后的报复计划。
这次虽然栽了，但他还有机会。
只要回到天命宗，重整旗鼓……
突然。
云帆停下了脚步。
他背上的寒毛在这一瞬间全部炸了起来。
作为神射手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而且是致命的危险。
可是，四周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
鹰眼术扫过，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错觉？”
云帆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落星弓，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他的脚掌即将落地的瞬间。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前方的一块岩石上。
在那黑乎乎的影子里。
一只手，缓缓伸了出来。
那只手很白，很细，手里握着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刃。
云帆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想叫。
想退。
想拉弓。
但一切都太晚了。
“噗嗤。”
一声轻响。
那是利刃切入皮肉的声音。
冰冷的刀锋贴上了他的脖颈，割破了一层表皮，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一道幽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根响起。
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梵音。
“猎人？”
影月那张苍白的脸，从云帆背后的影子里缓缓浮现。
她的双腿死死缠住云帆的腰，左手扣住他的肩膀，右手中的虚空之牙，精准地架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现在。”
影月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谁是猎物？”
云帆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个女人身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以及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气。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
乱石林外。
萧尘收回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转过身，看着正在指挥妖族大军打扫战场的江暮雪，以及被石泰和苏婉清搀扶着走过来的萧炎风和柳青青。
虽然每个人都伤痕累累，虽然每个人都狼狈不堪。
但他们站着。
只要站着，就是胜利。
“打扫战场！”
萧尘大手一挥，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天命宗留下的东西，统统带走！”
“一颗灵石都别给他们留！”
“是！！”
众人齐声应喝，声音震彻荒原。
这一夜。
天命五子星，败。
尘缘阁，胜。
但这只是个开始。
萧尘抬起头，望向遥远的中域方向。
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名为天命山。
“林越，这只是利息。”
萧尘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剩下的账，我们中域天骄会上……”
“慢慢算。”